既欣慰于自己这三年没有白白付出,太子再喜欢皇上,事到临头还是偏向自己的,又感叹于自己这段时间的《孝经》故事没白讲。 康熙朝皇子的乳母和保姆都出身上三旗包衣,便是有人识字,也仅限于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看账。会讲的故事也都是一些民间口口相传的。 郝如月听了两日保姆讲的睡前故事,决定还是自己来。可她记得的故事,太子都不爱听,甚至有些害怕。 《孝经》里的故事很多都是以德报怨,甚至是愚孝,郝如月这个穿越者实在难以苟同,但这并不妨碍《孝经》成为当时的经典。 每讲完一个故事,郝如月都会让太子说说感受,然后她再说自己的看法。并不强求太子全盘接受自己的想法,只求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些。 从太子的话中,郝如月还是听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响。 康熙闻言垂眼看太子,声音比刚才质问她的时候温和许多:“好孩子,照顾好你的母亲。” 从坤宁宫到乾清宫只有几步路,康熙没坐轿撵,沉着脸背着手一路疾行到乾清宫,远远就看见了正在乾清门当值的常泰。 常泰似乎错愕了一下,眼中分明闪过震惊、愤怒和失望,而后归于麻木顺从。 正如皇上所说,如月是幺女,又生得明丽聪慧,家中长辈没有不喜欢她的,从来都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 额娘和佟佳氏更是亲自守着,日夜不停,生怕她想不开再寻短见。 可常泰也只是想想,并不曾指责妹妹。只当她年纪小,为情所困。 直到仁孝皇后遇喜,她再次发疯铰了头发,被关进皇上赏赐的盛心庵,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如月被人辜负,沦为笑柄,蹉跎至今,在仁孝皇后薨逝后,居然还愿意进宫。 时隔三年,赫舍里家长房又出了一个皇后,常泰自然高兴。不光是他,全家都为如月感到高兴,以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几天又传出皇上会给如月一个隆重的婚礼,如民间那样成亲。之后,才举行册封皇后的典礼。 可内务府已然开始准备了,总管噶禄还亲自去了一趟赫舍里家,说皇上择定裕亲王福全为媒人,等钦天监算好吉日便要登门提亲。 裕亲王是皇上的兄长,安亲王却是皇上的叔叔,皇上更属意长辈做媒,可见对如月的爱重。 当年仁孝皇后出嫁,因嫁与皇室,并没有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来。赫舍里家也因为与鳌拜掰手腕,内囊空虚,所以只象征性地出了十几抬嫁妆。 这几日额娘和佟佳氏忙得团团转,脸上都带着笑,全家上下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 常泰为人老实,平时佟佳氏总念叨他头脑简单,想的太少,不然也不至于在宫里混了几年还是个看大门的。 给他的感觉就好比,自己正站在山顶吹风,轻松惬意,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垂直掉下悬崖。 当年被皇上伤得那样狠,如月都能轻易原谅,这一回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几年常泰一直在乾清门当差,康熙亲自试过,那是个连扯谎都会脸红的人。 就听常泰叹息着说:“从前如月很少受委屈,一旦受了委屈,也是极难哄好的。” 说到最后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她一心都铺在皇上身上,并不会记恨。皇上怎样对她,她心里都永远只有皇上。所以皇上不必自责,更不必费心哄她。给她点时间,她会自己哄好自己!” 倏然掉头往回走,徒留红了眼圈的常泰在风中凌乱,慌得梁九功等一行人小跑才能跟上。 又是一路疾行回到坤宁宫,远远看着坤宁宫一切如常,只是宫人们见到他去而复返吓了一跳。 并没听见皇后的哭声,只听太子问皇后:“额娘,还疼吗?” 皇后好像拿冰块冰了太子一下,太子“啊”地叫出声:“好凉,直哆嗦。”还是用布包上吧,这样贴着太凉了,受不住。”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说冰块的事,转而道:“汗阿玛手劲儿也太大了,把额娘伤成这样!” 太子懂事地“嗯嗯”两声:“额娘,冰块凉,保成给额娘拿着。” 太子想了一会儿说:“额娘放心,保成这就去乾清宫向汗阿玛请罪!” 太子蔫巴巴的:“儿臣朝汗阿玛瞪眼睛,不忠不孝。” 太子哒哒哒跑出来,一头撞进康熙怀中,抬眸喊了一声汗阿玛。 皇上手劲儿依然不小,差点把她提起来,郝如月:没完了是吧! 正在酝酿泪意,就见皇上打发了太子,遣了身边所有服侍的,只拉了自己的手进屋。 话没说完便被人抱了一个满怀,然后鬓边的头发被打湿了,直往下滴答水珠,郝如月:什么情况? 然而不一样的是,她哭的好大声,却没流多少眼泪,对方哭得无声无息,却让她感觉自己淋在了滂沱大雨中。 说完只觉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欺负皇帝啊。 这男人看着挺瘦,其实身上有肉,快把她压趴了。 男人听见她“呜呜”才收住眼泪,飞快起身。 郝如月:就走了?就不能在走之前扶她起来吗? 听博尔济吉特氏红着脸隐晦地把药效说完,他手一抖差点掉了药匣:“这药当真是她给的?” 纳兰盯着手中精致的木匣看了半日,转手还给博尔济吉特氏:“既是皇后娘娘赏的,你便收好吧。” 说着眼巴巴看过去:“听说灵验得很,你、你要吃吗?” 没说不吃,就当是默认。 坤宁宫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当日便谣言四起,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