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一个激灵,秒醒:“皇上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郝如月吩咐去熬醒酒汤,匆匆走到外间,发现皇上已然歪在外间的炕上了,朝冠随意摆在炕桌上,他自己正抬手松着朝服的领口。 这是喝了多少,郝如月走过去行礼,皇上朝她招招手:“你来,给朕把这劳什子解开,快勒死了。” 郝如月没动,皇上先瞪了梁九功一眼,赏了一个滚字,将人打发走了。 明黄色的朝服借着烛光将满室都映得亮堂起来,很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这位皇上有点人来疯,人越多他越随便,私下里却规矩得很。 而这身中衣看着有些眼熟…… 穿完常服,醒酒汤熬好了,郝如月端进屋,放在炕桌上,却见皇上靠着墙闭着眼,一动不动。 半碗醒酒汤喝完,皇上忽然说:“再等三年,最多三年。” 明日还要早起接受百官朝拜呢。 所以呢,皇上今晚就要睡在这里了是吗,她是御前女官不错,她有薪俸。可她拿一份薪俸,凭什么要做两份差事? 关键多劳还没有多得。 梁九功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皇上正是想太子了,这才过来陪太子守岁的。” “既是这样,劳烦公公安排人进屋伺候皇上,我要回里间照顾太子了。”郝如月笑笑,大家还是各干各的吧。 郝如月侧身躲过这一揖,完全被对方的厚脸皮打败了,还给他一个万福,转身回屋一带二去了。 乳母和保姆知道皇上就在外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瞧见太子醒了,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八个月的奶团子,郝如月抱了片刻就累得不行。将太子交给乳母喂奶,先堵上嘴,然后吩咐保姆将推车收拾出来,两人合力抬到外间。等太子吃饱喝足,便将他放在推车里轻轻摇晃。 搞定了小的,再去搞定大的。 这一夜太子是天使宝宝,皇上是天使他爸爸,两人睡得特别安稳,苦了郝如月倚在炕桌另一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郝如月叫了一声芍药,芍药应声走进来,郝如月问她太子呢,芍药笑着说:“皇上怕太子醒来吵到姑娘,将太子推走了。” 毕竟爸爸带孩子都有那么一丢丢不靠谱。 果然芍药支支吾吾说:“好像推到太和殿接受百官朝拜去了。” 等郝如月收拾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康熙已然盛装推着奶团子回来了。 身上罩着明黄绣龙纹的斗篷,明显是大人的款式。宽大的斗篷完全将小人儿的身体遮住,捂得风雨不透,手脚都露不出来。 将推车抬进屋中,郝如月把奶团子从棉花堆里刨出来,一下抱起。摸摸脑门体温正常,再摸小手,温热潮湿,似乎还出了一点汗。 郝如月这才想起刚刚心里太着急,见了皇上还没行礼。于是抱着太子给康熙行礼,康熙叫起,怕她抱不稳还虚扶了一下。 然而并没有,她手臂很稳,还掂了掂太子,惹得小家伙咯咯笑起来。 平铺直叙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埋怨,怨他大冷天将太子推出去挨饿受冻。 郝如月垂眼听着,心说父亲大约都是这样,喜欢的时候,他的儿子天下第一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喜欢的时候,什么,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蠢货竟然是他的儿子? 皇上可以因为宠爱太子模糊父子和君臣的关系,但太子不行。 皇上是他的阿玛,也是天子,是君父。 康熙闻言也垂下眼睫,让人看不见一丁点情绪。他想说太子是他的嫡子,福泽深厚着呢,可一想到那些早夭的孩子,尤其是他与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承祜,心便往下沉去。 皇上亲政以来,被秋后算账的不算多却也不少,比如鳌拜,比如吴三桂。 梁九功:“……” 穿越前忙着争家产把自己累死了,穿到清朝也是个劳碌命。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世郝如月可不想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康熙一比,郝如月顿时觉得十五天的假期好像还蛮长的。 别的时疫都是小事,只一个天花便不得不防。 皇上的俊脸也被天花荼毒过,昨夜喂醒酒汤的时候凑近细看,还能依稀看见一些痘印。 除了天花,郝如月也不想让太子过早暴露在人前,更不愿意看到康熙这个慈父把太子宠上天,从而让太子失去敬畏之心。 皇上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想法,太子未必知道。 与其到时候相爱相杀,不如从一开始就低调做人。 郝如月下意识摇头,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忙献出自己的膝盖,跪下请罪:“臣不敢。” 郝如月重复:“臣不敢。” 这事可大可小。 他坏心眼地将人揽入怀中,余光瞄见她好像在给梁九功传递信号,而梁九功似乎准备带人退下,康熙一个眼神将梁九功及众人钉在原地。 昨夜皇上也说过类似的话,等三年是什么意思?三年之后册立她为继后,这个郝如月根本不敢想。 更不要说康熙这个金牛男了。 抛开感情理性分析,仁孝皇后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原主更适合母仪天下,换做郝如月是康熙,也会选仁孝皇后。 既然不是立后,那便是大封六宫时给她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