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被耳提面命了两回，便是从前没这个章程，他也不敢拦呀。 他今日过来，不过是屁股后面绑扫帚，硬装大尾巴狼。 大阿哥自打满月便养在他家中，两年来全家殚精竭虑，生怕大阿哥有个什么闪失，谁知到头来半点恩典没有，还平白落下一身的埋怨。 亏得太皇太后心明眼亮，才没治他的罪。 惠贵人精明得很，极会审时度势，又是皇长子的生母，噶禄不想跟她对上，更不想再捧着大阿哥这块烫手的山芋。 既然赫舍里家的二姑娘勇挑重担，敢拿太子做实验品，噶禄自然不会为难。 这样做确实不合规矩，想起皇上的耳提面命，噶禄忽然觉得没必要跟这些木头疙瘩解释。 往年有庶妃病死，屋里所有东西都不能动，全部充公。她敢应下这差事，不过因为皇后难产而亡，皇上心里多少会有点歉疚，且二姑娘刚封了御前女官，又养了太子，忖着内务府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廷正在用兵，料想国库并不充盈，先皇后薨逝，坤宁宫不可能一直空着，总会有继后。先皇后的东西若是全被太子拿走，等继后住进来，内务府少不得还要添置，那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 好像他今日来，只是走一个过场。 在册便是宫造的意思。 可几人也不是傻的，总管刚刚都提点过了，他们要是再听不懂，也就别在内务府混了，齐声说没有。 说完要走，却被松佳嬷嬷拦住，挨个塞了荷包过去，给噶禄的那一个格外大些，感谢他们放水。 坤宁宫的荷包噶禄从前不是没收过，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收。 轻松过了内务府这一关，郝如月并不知情，那时候她搂着奶团子睡得正香。 真不是她贪嘴，而是清朝皇宫除了皇上，所有人都只有两餐，早上一餐，傍晚一餐，中间有两顿点心和水果的加餐。 等她用完早膳，所有物件全部打包完毕。 太后就住在西暖阁，可见太后对养育太子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临走时却发现松佳嬷嬷没有跟上。 可松佳嬷嬷是太皇太后赏给皇后的掌事嬷嬷，在坤宁宫当差，除非主子另有安排，不能轻易离开。 “那嬷嬷的意思呢？嬷嬷可愿意卸去坤宁宫掌事嬷嬷的差事，随我到慈仁宫照顾太子？”太子还小，暂时没有自己的宫殿，自然不需要掌事嬷嬷。 松佳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又曾是慈宁宫的教习嬷嬷，和坤宁宫的掌事嬷嬷，对宫里成文的不成文的规矩都很熟，看她昨日的表现也知道，此人处事老道，处处周全。 可降职又降薪这种事，仅靠自己画的大饼，恐怕不是谁都愿意。 跟在太子身边，降职降薪都只是暂时的。 康熙早年十个孩子死了七个，只有大阿哥一个皇子，还因为避痘养在大臣家中。 综合分析下来就是，这泼天的富贵需要脑袋，甚至十族为代价去求，这样的风险不是谁都能承受。 “奴婢相信二姑娘的本事，自然愿意追随，只是奴婢身份特殊，跟去慈仁宫需要太皇太后点头。” 这样的人在宫里能成事，哪怕降职降薪，松佳嬷嬷也愿意追随。 松佳氏在宫里服侍快二十年了，也算阅人无数，谁初来乍到不是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如二姑娘这样横冲直撞的还是头一个。 太子搬家的消息很快传到慈宁宫，倒不是太皇太后不放心派了人盯梢，而是有人去请罪的时候闲话说起此事。来请罪，进门就跪，认错态度良好。 便是昨日犯了蠢，也不能在奴才们面前折了她的颜面。 钮祜禄氏心里苦，抹着眼泪哭诉：“太皇太后教训的是，可太皇太后不知，皇上自那日领嫔妾回乾清宫过了一夜，之后再无传召，嫔妾怕……” 从前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以为都听进去了，结果一见到皇上，接触男女之事，就把自己的教导全忘了，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委实令人头疼：“你看看那些得了宠爱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当上皇后了，谁当上太后了，谁笑到最后了？” 当年她不得太宗宠爱，太后也不得世祖的宠爱，可她用筹谋，太后用忍耐，还不是照样成了紫禁城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这些话太皇太后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道理钮祜禄氏都懂，可她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风华正茂的皇上，很难不生出爱慕之情。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要。 事关太子，太皇太后果然很上心：“哦？这么快就搬过去了？” 太皇太后淡淡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早点搬过去，有太后照应着，我也能放心养病了。” 钮祜禄氏勾了勾唇角，心说太皇太后最是心明眼亮。 她就不信，里面没有宫造之物。 别人初来乍到恐怕不敢，可赫舍里如月胆大包天，连她这个未来继后都敢戏耍，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钮祜禄氏心中冷笑，就算皇上再喜欢她，也没办法容忍一个小偷吧。 于公于私，这个状她都得告。 见问，苏麻喇姑也有些含糊起来，太皇太后病着，她不过是听了一耳朵，并没当回事。 钮祜禄氏能想到的，太皇太后自然也想到了，她赞许地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心说这丫头还不算太笨，而后吩咐苏麻喇姑：“派人去内务府说一声。” 皇上最看重人品，所用之人宁可能力有限，不能德行有亏。 苏麻喇姑知道太皇太后要敲山震虎了，不由在心里给赫舍里如月点上根蜡，而后亲自跑了一趟内务府，叫上噶禄到慈宁宫回话。 因着昨儿皇上的一番耳提面命，和皇后托梦，上午从坤宁宫抬出来那十几个大箱笼，他和手底下的人都没仔细检查，天知道里面有没有宫造之物。 太皇太后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精神管这破事，噶禄自知撞在了枪口上，偏皇上还不许他说出是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