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闲话家常的语气。 皇上淡淡一笑:“回去告诉她,别急,等皇后诞下嫡子,太皇太后打算给她恩典呢。” 大福晋和佟佳氏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谢恩,皇上摆摆手:“又不是朕要给她恩典,不必谢朕,等会儿去慈宁宫谢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吧。” 乾清门有道大门槛,皇上迈过去的时候脚步忽然踉跄了一下,梁九功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感觉手臂一沉,人差点被压垮。 皇上没理,转头看了一眼乾清门的门槛:“这东西太高,卸了吧。” 皇上的脾气他还没摸透,又怎会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梁九功嘴里发苦,脑子却转得极快:“二姑娘天仙似的人物儿,奴才实在想不出谁能配得上。” 梁九功:“……” 皇上蹙眉:“朕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康熙:“……” 梁九功根本不信:“皇上圣明。” 彼时太后也在,正服侍太皇太后喝药,闻言笑了:“可见您的话皇上是听进去了。” 又吩咐苏麻喇姑:“你去,把京城这些个王公贝勒家还没成亲的子弟归拢归拢,拟个名册出来呈给皇上,让他选。” 太皇太后横了太后一眼:“都是你把皇上惯坏了!这事他不点头,等我选好了,他从中作梗怎么办?你不会以为,那丫头当真命硬,才会这么倒霉,一直嫁不出去吧。” 原主之于皇上不过是曾经的年少轻狂,和某种叛逆的象征,如今皇上早已亲政,手握天下,自然不再需要原主。 从前只是原主自己想不开,窝在盛心庵作茧自缚罢了。 “太皇太后的恩典可不是谁都能得,如月啊,你是怎么想的?”大福晋说完紧张兮兮地看向郝如月。 话音未落,心口便是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去。 可她不是原主,不可能为了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永远困在盛心庵,守着佛祖过活,更不可能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 佟佳氏也跟着红了眼圈,能走出来就好,上回人差点没了,可吓死她了。 积分+10。 鸡血草和另一味名贵药材的兑换界面同时亮起,郝如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鸡血草。 不愧是药膳空间,原来用三万积分兑换的不是药材,而是提纯的浓缩液,这样使用起来就方便多了。 转眼到了五月初,郝如月手握鸡血草浓缩液,却迟迟没有等到宫里的通传。 大福晋拉她到旁边坐下:“放心吧,皇后娘娘是第二次生产了,宫里有太医,稳婆也早早备下,不会有危险。” 二胎只会更顺。 大福晋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宫可不是想进便能进的,没有传召,谁也进不去。” 原主与皇后本是双生,双生子之间都有奇妙的心电感应,郝如月此时手脚冰凉,心慌气短,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干了。 “额娘,我想进宫看姐姐,谁能帮帮我?”郝如月握着大福晋的手都在抖。 大福晋被她缠到无法,正好老爷回来了,大福晋问老爷今日为何这么早下衙,老爷说皇上去丰台大营大阅去了,他今日得闲。 她回到盛心庵,拿起早就让人备好的食盒,吩咐准备马车,她要出去一趟。 马车一路疾驰,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忽然慢下来,郝如月心急如焚撩起车帘问:“怎么了?” 圣驾回城,便宜爹竟然不知情,还自己给自己放了假,郝如月越想越不对劲儿,心中也越发不安:“圣驾到哪里了?” 便宜爹说大阅怎么也要半天时间,皇上却半路回来,连仪仗都不要了,肯定是宫里发生了重大变故。 眼下吴三桂已然反了,那么剩下的一件便是 那年她刚刚过完成人礼,便风风火火飞到美国,拉着行李箱朝圣般地走进了伯克利音乐学校。 当时她也是这样手脚冰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仅靠着行李箱的支撑,挺过了最初的痛苦与绝望,脑中一遍一遍回放小姑刚刚说过的话,敏感地察觉到小姑语气平静,不但没有一丝悲伤,反而如释重负。 奶奶早逝,全家最悲痛的只有爷爷。 了解完这一切,她拨通了爸爸在国内助理的电话,起初助理并不敢说,在她的哭求下才勉强给了一点暗示。 望着眼前陌生的异国街景,郝如月并不想步别人的后尘。 本科毕业之后在华尔街做了两年风投镀金,然后带着光鲜的履历回到建山集团工作,开始了她的复仇计划。 她不信命,她只相信事在人为,郝如月迅速调整好这具身体的呼吸,果断放下车帘:“回府。” 都知道皇后这几日生产,都知道皇后生产不需要娘家人陪伴,这当口传出这样的消息,大福晋当时就急了,可她不敢忘了入宫的礼仪,急急喊人取她的头冠和霞帔来。 马车动起来又听见了佟佳氏的呼喊,车没停稳,佟佳氏便跳了上来,她身上穿着家常衣裙,脑袋上却顶着头冠,看起来有点滑稽。 马车驶出角门,一路上都有官兵开道,跑得飞快,郝如月抱紧食盒,生怕加了鸡血草浓缩液的药膳洒出来。 行到宫门口下车本该步行,可三顶软轿已然在等了,上轿之前,郝如月看了一眼宫门,没有挂白。 然而软轿才抬到坤宁宫大门口,就听见里面隐隐有哭声,有哭声也不怕,许是刚刚见了大红。 软轿还没停稳,郝如月便当下跑了下来,也不用人领路,抱着救命的小食盒闷头往院子里冲。 腰被人抱住,挣不开,耳边响起男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皇后,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