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跃不以为意,正要开口好言劝解,徐温木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慢慢走向阳光灿烂的窗边:
“或许我该叫她跟你一样,一辈子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为了自己有更好的未来不惜诬陷自己的导师,害得生活美满的学姐家破人散,郁郁而终。”
“哈!”一段话说得江跃一愣,骤然被揭起过去让她眼中闪过片刻的阴影,随后被蛮不在意笑意取代:“你查得很清楚嘛!”
“你还查到什么了?一起说出来呗。”
站起身来慢慢靠近窗边,江跃的个子真的很高,几乎不需要像木侑宁那样仰视他,彼此接近超过安全距离,目光里带着让徐温木很不舒服的野性,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原本难捱的怒气此刻更是被江跃露骨的侵犯刺激得更加强烈,一把将她推得倒退了几步撞在金属装饰护栏上:“我最后警告你江跃,我们只是合作,你离她远些。”
后背撞得有些发麻,江跃扶着栏杆站稳身体,垂眼皱着眉带着惊讶的笑意:“你,你真的觉得你自己做得很对?”
落入徐温木眼中只觉得江跃依然在露骨地挑衅,待要再次开口威胁却被她擦着肩膀落在后面。
“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一切都靠我自己的本事,我问心无愧。”江跃走到门口,推开门转身看着逆光下的徐温木:“还有,”
江跃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可没有诬陷他,他本来就是个人渣!”
短靴踏地的脚步声渐渐淡去,徐温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狠狠地捶了一下乌金木桌,震得整只手疼得好久都缓不过来。
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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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几乎一整天都没合眼了,才在临近下午在给弟弟擦脸的时候看到他醒过来:“你醒了?姐姐来了。”
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疲惫浑浊,在看到映入眼帘的身影时下意识地眯了眯,随后睁大了眼睛,张开嘴但是说不出话来,轻轻咳嗽起来,闭眼极力调整着呼吸,颤抖着手抬起来努力地伸向她,眼角滑落下一颗小小的泪珠。
“我在,是姐姐,姐姐知道,姐姐对不起年年,姐姐来晚了,让年年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的罪,姐姐不好……”木侑宁赶紧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温暖,眼泪滚滚而下,想尽力摆出安慰的笑脸,却发现怎么也难以做到。
瘦骨嶙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拽着木侑宁的手往自己这边靠近,张志仲见人醒了也守在一边,看着这副场景也禁不住心酸:“年兄弟,你姐来了,好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知道是在睁眼说瞎话,可这样的场景下,又有谁能狠下心来说丧气话呀!
木佑年闭眼缓了很久,脸上渐渐生出几分突兀的红润:“张……大哥,你……我想单独跟我姐待一会儿。”
长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有些难以辨明的沙哑,但两个人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诶!你们……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说话,我去,我出去……我出去。”
张志仲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低着头快步走出房间,轻轻将门关上,颓然站在楼道里闻着刺鼻的烟味,踏马的生活怎么就这么吊难!
“姐……”小孩的面孔反而说不出的坦然释怀,枯槁的手留恋贪婪地在木侑宁掌心摩挲:“你,你瘦了呀。”
“傻瓜,你也是啊。”木侑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颗眼泪掉下来流进木佑年的指缝中消失不见,相触的皮肉被泪水沾湿,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很想你。”
“姐姐也是。”
长久的静默,两人的目光平静亲柔地对视——相谈无需语言。
“小北哥哥很快就来了,做完手术我们就又可以变得健健康康了。”
木佑年的目光让木侑宁心里有些不舒服的绝望,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刻意避开了弟弟明显的示意转而向他展示这根几乎已经快烂掉的救命稻草:
“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姐姐还生了一个小孩,那双眼睛……真的我一点都没夸张——和你长得特别的像。我们要一起带着妈妈,去……过,好的生活……”
木侑宁说不下去了,紧紧握着木佑年的胳膊崩溃地哭泣起来:“姐求你了,我们再坚持坚持好不好?我们一定会好的,我们做了手术就会好的,我们别放弃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姐……”木佑年笑着抽出手来蹭掉她的眼泪:“我想回家。”
木侑宁避开他的眼神看向窗外,摇着头不肯松口:“做完手术就能回家了。”
“但我可能等不到回家了。”木佑年笑得很释然,那双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澄澈干净,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无法诉诸于口的眷恋:“我们就先回我们的家吧,别告诉妈妈了,她不会同意的。”
“我也不会同意。”木侑宁哭着,抬起手来想打他,但最终只是轻轻抚在弟弟的脸上:“不行。”
“你最爱我了,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同意的。”
“但不会由着你胡来,”眼泪像是流不尽的河,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你懂什么啊!你才十七岁啊……”
“是啊,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我们该去看看太阳落山,现在天气还没那么热呢,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或许还可以赶上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