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工作的时候都不让我们打扰的太太。”
木侑宁没有再说话,两个保姆也没有再理她,一前一后走出房间,重新站在门口,房门半掩,偶尔转过头来向里面张望一下。
她就这样在床上坐着,天渐渐黑下来,也没有人给她将房间的灯打开。
徐温木没有吩咐,谁也不能擅自为她做什么。
连她自己也不可以。
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时钟,木侑宁看着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门外才响起脚步声,紧跟着餐车推动的声音。
房间的灯终于被打开,刺眼的光线晃着她的眼睛,顿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徐温木温和体贴的笑意已到眼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端着一小碗稠?搅了搅。
“饿坏了吧?吃饭了老婆。”
滚烫的勺子贴在唇边,木侑宁被烫得哆嗦了一下,随后抬手将徐温木的手推远。
“怎么啦?这么晚了?你不饿吗?”
徐温木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语气更加耐心细腻:“宝宝还饿呢!乖老婆,为了宝宝,也要吃饭呢。”
“我要去看年年。”
调羹在空气中悬停了好久,随后轻轻放回碗里。
木侑宁看着他站起身来走出房间依稀说了什么,就在她要不耐烦直接起身走出房间同他理论的时候,徐温木走进来,将门轻轻锁上。
“你锁门干什么!!我说!我要去看年年!!”
木侑宁光着脚下床,还没走两步便被几步靠近的徐温木扯着胳膊扔回床上。
“老婆,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外面在封控!连我都出不去的。”
“年年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他!”
木侑宁试着再次站起身来,但被徐温木按着肩膀强行压回床上。
“胡说八道什么呢?年年和妈妈在家里待得好好的!!你前几天不是还跟他打电话了吗?”
“你还在骗我!!!我都知道了!!!!”
用尽全身力气也没办法将压在肩膀上的手移开,木侑宁红着眼眶使劲推打他:“你他妈混蛋!!你怎么能瞒着我!”
“我混蛋?”
肩膀骤然一重,面前的徐温木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下,随后双手用力握住木侑宁的肩膀紧紧攥着,疼得她一下子停止了挣扎,疼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为了一个外人的话?就来对我甩脸闹脾气?老婆,我好难过啊!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已经把我当最亲的人看待了……”
木侑宁忽然愣了一下,安静地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声,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徐温木松开她抓着她的枕头扔到一边,露出一枚正在闪着亮光的儿童手表。
伸手去夺但已晚了一步,徐温木拎着粉色的表带在手里晃了晃,全然不顾屏幕上闪亮的“江跃”字样,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认真端详着手表,笑得依然很温柔。
“这是妈妈给我们宝宝买的吗?真是太贴心了,宝宝一定会喜欢的,毕竟妈妈也这么喜欢呢!”
满心怒火突然被心虚浇矮了几分气焰,空留嗡嗡的震动声在空气里响着。
她强撑着摆出一副硬气的面孔,凑近伸出手要拿,徐温木突然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将手表扔了下去。
“吃饭,然后睡觉,或者直接睡觉,今天别闹了,我很累,想早点抱着你休息。”
手表扔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新端起小碗舀了一勺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不烫了,快点吃吧。”
木侑宁一动不动,徐温木将碗放回桌上,伸手去解木侑宁的衣扣。
“温木……”
木侑宁坐在床上握住徐温木的手,转而换上了他最喜欢的乖顺模样,泪流满面,语气很是可怜无助:
“我求求你了,你有办法的,你就让我去看看他,隔着玻璃看一眼也行,妈妈不跟他待在一起,他一个人我真的很担心,我求求你了……我不会让宝宝有事的,我求你了……”
徐温木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垂眼看着她:“乖啊,换了衣服才好洗漱呀。”
原本楚楚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木侑宁推开徐温木的手,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你再敢走一步,我马上断了医院缴费,他明天就死。”
木侑宁只是稍稍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后护着肚子打开门更大步地走出房间。
等他追出去时木侑宁已经下到二楼,正光着脚一步一个台阶向门口跑去。
拉着她的胳膊将人往卧室拖,木侑宁踉跄了一下,护着肚子的手一把住楼梯扶手,抵着身子就是不肯再朝前一步。
见她这样徐温木突然松开手,站在高她两个台阶的位置弯腰看着她:
“我跟你说点你可能还不知道的吧,好几个月前他的病就复发了,那时医生就说没救了,懂吗?”
“是我!这么几个月还在让医生竭尽全力吊着他的命!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我真不明白!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到头来你眼里还是只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啊?”
“你胡说!小北还在,妈妈也可以给年年捐骨髓!是你让他拖了这么久!明明可以去更大的医院治疗!”
木侑宁说完很痛苦地闭眼流下两行泪来,随后扭头又要往门口跑。
她就这样光着脚一直走到门口,春日的夜晚依然有些凉,单薄的睡衣被冷风一浸,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外面灯光还算明亮,木侑宁捧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依照着模糊的记忆向大门口走去。
眼泪被凉风吹干很快再次打湿脸庞,低矮的栏杆门阻住她的脚步,她费力又笨拙地用力将门打开,随后哭泣着摇摇晃晃地继续迈步走向主干道。
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这路一眼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