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不能提不能提，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人家要面子的。” “啥？你的意思是，他以前就有这个毛病？” 张泰勤的病，还是得从他的小便入手。 哪天要是能畅畅快快的尿一次，他还怀疑是不是出问题了呢！ 这一次，路上清音都没怎么费脑筋的思考。 “你们好歹也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每年给你们拨那么多款，买那么多设备，怎么居然连一个简单的心绞痛都治不了？” “我看是该好好的检查一下，你们那么多经费都花哪儿去了。” 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就怕被当出头鸟揪住。 张领导连问个小便都觉得是要面子的事，他们被人兜头扣屎盆子就不要面子吗？ “什么最好的服务最大的努力这种高调就别唱了，你们能做到药到病除吗？” “对了，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张领导并非心绞痛，甚至可以基本排除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如果不是心绞痛的话，不知姜院长有何高见？” 再次看见清音，张泰勤的神色缓和两分，“我记得心绞痛就是清医生告诉我的，对吗？” 虽说当时她也强调自己说的不一定对，让他尽快去大医院检查一下，但医生在病人心目中的地位真的有别于其它职业，他们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病人记了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里，张泰勤药不离身，虽然没吃过几次，大的发作也就一两次，药物对他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样的“误诊”不算严重失误，但清音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上一次是我误诊，不知道这一次，张领导愿不愿意让我再看一次？” 王秘书皱眉，想说这年轻医生真是想出头想疯了吧，但张泰勤不发话，他也不敢多嘴。 “大家能否回避一下？”清音看向姜院长，他明白过来，小清还是头铁，铁了心要问小便的事，只得把大家伙叫走。 关上门之后，清音没给张泰勤把脉，因为已经很明显，无论中西医都证明，他胸闷胸痛跟心脏压根没关系。 张泰勤倏地睁开眼，“清医生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小便淋漓，我还知道你这个毛病应该有些年头了，且不单是小便的时候才发生，而是经常不自觉的漏尿，对吗？” 况且，一个大领导，要是让你的下属知道，你开着会的时候，嘴里滔滔不绝高谈阔论，结果裤裆里却已经湿了一片，这不是笑话是什么？领导尊严何在？人的尊严何在？ 张泰勤的目光犀利了两分，但很快就收敛起来，长叹一声。 清音本来还想再问问他女儿去世的原因，但又觉得跟尿失禁应该关系不大，怕给人造成她打探隐私的嫌疑，“那您进行过膀胱和前列腺的检查吗？” 清音想了想，跟自己判断的差不多，那也就是说他的毛病不是器质性的改变，“是那年您女儿去世后，打击太大，导致的吗？” 清音想了想，这是有点创伤应激了吧？ 张泰勤摇头，“我当时正在农场的接待室，打电话。” “溺死。” 忽然，清音想起个事，“您今天发病的时候在哪里？” “单位 张泰勤想了想，“应该是荷花塘边。” 那年她遇到他发病的时候，应该是他女儿去世后两年，也是在河边，他去洗猪食桶；上次发病是去视察水利工程；今天发病是在荷花塘边……这说明一个问题。 随着“咕噜咕噜”的倒水声，果然，张泰勤脸色一变，但很快忍耐下来，这说明他的忍耐力异于常人，但……没用。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张泰勤患的是恐水症。 他的恐水症表现，除了害怕水坝、沟渠、池塘之外，就连听见水声都会下意识的，不自主的尿失禁，只是量很少，就那么几滴而已。 会场人山人海，一会儿这个倒水，一会儿那个喝水，水声压根不会停，他的尿失禁就这么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清音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头皮发麻。 “您要是不舒服的话，现在可以去卫生间。” 俩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那我这是什么病？” “淋病？” 前面的基本能听懂，但后面的分类这里，张泰勤听着像天书，苦笑道：“终究是隔行如隔山，清医生的意思是，我这个病还是自己气出来的吗？” 同时，这种悲伤和郁闷在看见大片水域的时候，又会急性发作，造成他自觉的心悸、胸闷、胸痛，但真正进行检查又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这就是他的自觉症状。 张泰勤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作为一名父亲，每每想到她小小年纪被我连累下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最后还葬身坝塘，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唉……” 清音自己也是当妈的，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这种愧疚和悲伤，会伴随他一辈子。 “这样吧，张领导，如果您觉得这个坎实在过不去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一趟她出事的地方，去了解她那几年的经历，去看看在您不在的地方，她是多么坚强，多么勇敢呢？” 触景伤情，愈发愧疚。 一直到离开医院，姜院长还是没搞明白什么恐水症和淋病，但清音今天挺累的，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她也不想多说话，就闷闷的坐着。 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希望？是寄托？还是什么，她想不出来，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许伤害她的鱼鱼，否则她会跟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