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听,先不说答不答应,先问她在哪个科,什么职称,工作几年了,专业技术多少级,见都不低,这才勉为其难:“那就看看吧。” “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几岁就敢说自己是老中医,真是……” 卓老爷子自诩是体面人,眼看着面馆客人和老板都不善的看过来,心说真丢人啊,于是忙制止气得立即就要还嘴的老伴儿,“别说了。” 老爷子立马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一副“我很委屈但我顾全大局我什么都不说不争不抢”的神情。 清音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直呼牛!果然男人到了八十岁也爱吃绿茶这一套啊! 顾安本来不信什么发作性睡病,他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连续十几个小时不睡觉,可亲眼看着小矮馒头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睡着,他也有点吃惊。 “啊对,去年暑假他爸妈回来,他一高兴,晚上在院里淋了点雨。”老爷子握着老伴儿的手,轻轻的安慰着,回答问题也有点心不在焉。 老太太抢着说:“是。” “卓然这是感冒没好完。” “你胡说啥,我孙子我照顾得好好的,当时带他上区医院打了两天吊针,我不吃不喝守在病床前,啥叫没好全,你这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个家里有多为难?所有人都说我是图钱才嫁给卓老大哥,说我是个坏女人,小卓两口子不喜欢我,就连我自己的儿女也不理解我,不愿认我,我的命真是比黄连还苦啊……” 卓老爷子倒是很吃这一套,颤巍巍将她搂进怀里,“别难过,没人说你,我知道你为难,真的,你的儿女不理解你是他们还小,等以后,不,明天,明天把他们叫家里来,我给他们好好聊聊,上次你家老二不是要买辆自行车吗,买,咱明天就买,一视同仁,给老大老三也买一辆,要让他们知道你这当妈的苦心。” 清音和顾安对视一眼,她还能怎么着?卓老爷子愿意当冤大头,那就当呗。 如果他是长期使用兴奋剂的成年人,清音觉得或许会,但卓然以前从未用过,又是个小孩,怎么可能没用? 清音心里叹口气,看来,自己今天也不用给卓然开药了,灵丹妙药也到不了孩子嘴里。 清音其实不想掺和这种家庭伦理大戏,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虐待孩子的人,眼睁睁看着老绿茶把卓然拖成重病,她于心不安。 做课间操、看病、吃饭、上课都能睡着,那要是发作的时候正好在河边,池塘边呢?炉子旁呢?高处呢?尖锐物品旁呢?大马路上呢?随时随地都有睡着的可能,这些地方就有可能成为夺走他小小生命的魔窟! 这老绿茶打的什么主意,也就卓老爷子还看不透吧。 虽然,在卓然生病这件事上她或许没动过什么手脚,但阻止他吃药,中断有效治疗,让他无形之中越来越严重,这也是杀人! 清音想了想,“卓然的病不用吃药,这样,明天你给他带点东西吃,感谢他一直给你带白砂糖,怎么样?” “这好办,那咱们就送他一点甜甜的糕点吧。” 清音也不回家了,先去对面书钢药房里,找白雪梅按比例抓了点白蔻仁、薏苡仁和砂仁,回家之后炒香,压碎,放进面粉里,做成绿豆饼,不就行了? 正常的人体内,阴阳需要一升一降的才能让人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清醒的时候清醒。 而清化暑湿,通达阳气最经典的不就是三仁汤吗? “好哒妈妈,卓然最听我的话啦。”鱼鱼说完,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清音有点纳闷,“怎么了,想说什么?” 清音“噗嗤”一乐,“你想对朋友好,就像想对爸爸妈妈好一样,是非常正常的,我们当然不会生气。” “那我,我对他好,会让爸爸妈妈花掉很多钱吗?” 鱼鱼小大人似的松口气。不知道,她却已经担心花钱多少的问题,而这种担心并不是因为父母常年让她节衣缩食带来的天然拮据感,而是她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成本,像一个大人一样,会衡量了。 “顾白鸾长大了。”一直没出声的顾安,也幽幽来了句。 “忙呢小清?” 马干事也不用她招呼,“我来好几次,见你忙就先走了,今天倒是难得你这么清闲,平时病人不少吧?” 只是可惜她职称还在初级,挂号费上不去,不然倒是能多增加几块钱收入。 要想把位置腾出来,就只能要么前面的人退休,要么前面的人往上升一级,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把职称的事给定下来。 清音大喜,真是想啥来啥啊,“这事没少麻烦你,改天请你吃饭,你看你哪天方便,把嫂子也叫上。” 谁带谁知道,谁带谁不想生老二! “咱俩谁跟谁啊。” “我媳妇儿还去做过美容呢,听说会把脸敷得白白的,是吧?”他是直男,也不怎么关注老婆白没白,只知道是去过。 “这不难,我前两天还听我姑父提过一嘴,等我下午过去问问他。” 祖红是真的有远见,看准就下手,现在他们那铺面又涨价了,原房主还觉得卖亏了呢,时不时要去洪江跟前念叨几句。 马干事也是普通上班族,自然是信了,“这好啊,你等我信儿就成。” 找房管局的好处就是产权清晰,不会被掮客和二房东骗,即使将来有什么牵扯不清,也能有公家单位背书。“你再把具体要求跟我说说。” 马干事点点头,详细记录下她的要求,还加了一条,“如果经济条件允许,我建议还是买稍微大点的,这样以后生意做大了也能扩张得出去。” “你就等着吧,别的不敢说,买房子找我姑父准没错。”他姑父虽然没升迁,依然在房管局劳动人事科当科长,但这两年买房卖房的多起来,他那位置也能说得上话,算是肥差中的小肥差。 他自己学历不高,只是个高中生,当年进西山疗养院是来顶他妈的岗,他爸在另一家医院还是小领导呢,结果被他哥顶岗,他只能来疗养院当一名普通的办公室干事。他人会来事儿,也挺有眼色,又有舅舅做靠山,可奈何西山疗养院藏龙卧虎,尤其是能在后勤辅助科室的,谁没点关系?他舅舅一走,跟人家竞争同一个岗位,人家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医院的高层领导,他这顶岗的自然没什么优势。 谁知被一位副院长的外甥空降,他再一次落空,他心里苦啊。 这种事清音帮不上忙,也就不掺和,下班之后连忙去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