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啊啊——”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顾小鱼的被封印了快一年的嘴巴，忽然跟开了光似的，嘚吧嘚吧起来。 同样的进门，擦手之后，清音把脉的时候顺嘴问，需不需要在她手腕上搭帕子，因为常巧音实在是太“事儿”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把完脉，她会立马当着自己的面洗手或者擦手，那样自己也会尴尬。 清音居然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可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这个人，好像比自己还懂医。 常巧音没说话，更没接方子，似乎是怕清音写过字的纸上带了几十亿细菌病毒似的，“你放桌上就行，我自己看。” “清医生的主张还是清热解毒，凉血生肌。” “说不上很了解，但我久病成医，看过的医生多，也了解过一些专业知识。”顿了顿，“不瞒你说，这个方子跟我以前看过的中医大同小异。” 这一句，清音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忍住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口腔溃疡应该怎么治，只能试试常规方法。” 清音也是第一次遇上主意这么大，懂得这么多，好像每一个可能都已提前想到的病人，往好的方面说，这是好事，大家的医学常识和素养提高了，能省去很多沟通障碍，提高效率。但坏处就是，病人懂得太多，又不是完全的系统的懂的时候，就会降低对医生的依从性，甚至转变为自大，怀疑一切。 “还怎么，你倒是说啊。” 清音想了想，“她是不是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开的处方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清音苦笑，刚才常巧音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小护士张口结舌，“是……” 从医以来，被怀疑和不信任是常态，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被一个病人……嗯，鄙视，或者羞辱？ 况且，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刚听名字的时候，清音没想起她是谁，但随着两次接触，以及知道她的职业之后，清音忽然想起个人——上辈子龙国有一位很有名的隧道设计师。 如此大的职业跨度堪比鲁迅弃医从文，当时清音就印象深刻，虽然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但工作经历和生病的经历都能对上，应该没错，就是那位天才设计师。 ＊＊＊ “光辉，我听人说，你被人举报了？” “这还用问嘛，就小刘呗。” 女人眼睛一亮，“你真确定就是柳红梅干的？” 再加上前几天她在卫生院那边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还让人带口信，让他快想法子救救他，他给拒绝了，以她的报复心，现在对自己反咬一口绝对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 顾安连忙和清音对视一眼，穿上外套，带上苍狼出门。 顾安附耳对苍狼说了几句悄悄话，苍狼立马像狼一样绕到房子后面，柳红梅的隔壁也是一间宿舍。它跳起来，前爪搭在窗台上，往里看，确定无人后回头冲顾安摇摇尾巴。 准确来说，这都不是土坯墙，隔音效果奇差，隔壁孙光辉的质问，柳红梅的否认以及哭诉，都听得一清二楚。 “臭婊子你举报老子，老子以前还觉得你有情有义，呸！你他妈就是一条毒蛇！养不熟的毒蛇，以前你那个对象，你也是这么对他的吧？” “老子不干净，但老子只整那些老子看不惯的人，你呢？你连自己的对象都能陷害，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找的杨六做假证，又是谁帮你做掉杨六。” 他忽略了一个可能，要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最快的方式就是死亡。他做了太多犯法的事，你别扯我。”柳红梅冷笑一声，“你手上的人命也不少，不单那两条吧？啊……你放手，放开我！孙光辉你疯了吗？！” “你的身子，你的命都是老子的，你还敢举报老子，那些被人糟蹋的日子你忘了吗？要不老子找几个兄弟进来，让你回忆回忆？” 柳红梅整个人仿若疯癫，只是无意识的重复“全哥”两个字，那仿佛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光，她的神。 顾安双拳紧握，双目猩红。原来柳红梅上大学后某段时间忽然跟哥哥分手，是因为中间还有这样的事？ “我要你死，我要你身败名裂，让你活得生不如死！顾全，顾全……” 疼痛让她回过神来，柳红梅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 顾安没有再细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话，信息量太大，让他整个人回不过神来。 而且，以柳红梅和孙光辉当年的力量，不足以插手到哥哥所在的连队，除非……还有内应。 他只知道护照是假的，却不知道连其它“证据”也是假的。 顾安棱角分明的脸上，滑下两行眼泪。 这一晚，顾安没回家，清音估摸着，自己又猜对了。以前听顾妈妈说柳红梅写字都是顾全教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个猜测。 所以，她才想出以牙还牙，刺激她看能不能逼她说出真话，只是没想到，柳红梅疯癫之下吐露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顾安都消化不了。 清音知道她说的是女设计师常巧音，于是实话实说，“我无论是教科书还是临床中，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口腔溃疡。” 石厅长很讲信用，上次答应帮厂里解决经费和设备问题，经过多番斡旋后，上个月也全到位，厂里尝到甜头，自然要维护好这层关系。 清音心说，要是太上赶着，反倒不好。石磊病情要是有反复，肯定会来找自己，她不用着急。要是不会反复了，那更是好事，她真心希望自己医治过的每一个患者都能一生平安，健健康康。 但她清音偏不服输，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骄傲的孔雀似的女高音，哦不，女设计师到底是什么毛病！ 但她目前手里也没什么古籍，顶多就是内经伤寒那些，只能抽空上城中的信托商店看看。 “清音，你没说错。”顾安坐在写字台前，低垂着头，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杨六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