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安这次出差，成为杏花胡同的重大新闻，被热烈讨论了好几天。 出公差呀，一线工人哪有出公差的机会？柳技术员至今还没出过公差呢！ 反观清慧慧，大家摇头。现在谁不知道她跟柳志强处对象啊，偏偏柳家还要欲盖弥彰，不承认也不否认，以为还想骑驴找马，其实败的是他们家的口碑。 加上顾大妈挺长一段时间不去捕蛇了，大家也没那么怕她了，一来二去，顾大妈居然成了杏花胡同人缘最好的老太太。 不过，顾安不在家，也不影响她们娘俩吃香喝辣。进了秋天后，她们又去过独山村几次，摘回来的野板栗和山核桃都有十几斤了。 清音一面吃生的，一面指挥顾妈妈把五花肉切成拇指大的小块，准备好配料，她到时候直接上手炒就行。 吃过中饭，趁着天气好，俩人又把铺盖抱到院里晒晒太阳，不然晚上盖着都是凉的。 清音深以为然，这才几天，她都有点想念顾安了。他在，这家里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但他不在，就少了一个说话的人，连小白都没以前活泼了。 “哟，顾大妈，过来晒被子呐？”后院的小张哥从前头过来，主动咧着嘴打招呼。 因为他经常走南闯北，天南海北的东西都能碰上，现在城里缺的什么鸡蛋腊肉熏鱼之类的，他多少能搞到点，而乡下人紧缺的烟酒糖茶，他在城里生活也有点门路。 “哎呀小张出车回来啦，顺利吧？” “这敢情好，我就羡慕你这样会开车有技术的。”顾大妈聊了两句，忽然好奇道，“你媳妇儿啥时候过来？” 他跟对象结婚好几年了，一直都是两地分居状态，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不可能调离钢厂，而老爹身体不好，媳妇儿又必须留在老家照顾，这不一耽搁就是好几年，年前终于说动老头子，同意秋收后带着孩子媳妇儿来这边生活，到时候他就是孩子老婆热炕头的人咯。 他母亲早逝，由父亲一人带大，父亲脾气古怪，一般人都相处不来，媳妇儿在老家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要是能随迁过来，哪怕媳妇啥也不干，他也能看着点，少受老头子的气。 “这小伙子人不错。” “我的眼睛还没看错谁。” “哪儿？” 清音不解，看向顾妈妈，就见顾妈妈脸上也迸发一种罕见的亢奋，压着嗓子问：“今儿开了？” “音音别愣着，赶紧走，换件有口袋的衣服，篮子我来挎。” 清音也没骑车，就跟在大家身后，没一会儿终于搞明白为啥大家这么兴奋了。原来是书城市的老规矩，每逢初一都会赶庙会，但自从风波开始后就被取消了，但老百姓的生活需求是压不住的，这两年陆续在以前赶庙会的地方形成一种能在白天开的黑市。 清音以前看年代文一直听“鬼市”，以为黑市都是晚上开的，哪里知道现在的书城市居然白天也能开。 几人赶到小河边附近，已经有许多跟她们一样打扮的男女往里挤。清音一看这架势，连忙拉住顾妈妈和秦嫂子，提醒她们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藏好，小心点。 等大家藏好随身带的钱和票，这才随着人流往里去。这个时候的黑市，衣食住行玩乐，那叫一个全面，一个眼花缭乱，清音的眼睛压根就不够用，而人们买东西也来不及砍价，因为你不买后面的人会买，但凡犹豫一秒这个东西就不是你的了。 顾大妈咋舌，“你买这么多干啥，买你一个人的就行，安子不用管他。” 而最最拥挤的，当属卖肉的无疑，无论是猪肉牛羊肉还是鸡鸭鱼，那都是水泄不通。好容易才开一次，清音只想买过冬的刚需品，也不让顾妈妈停留，径直往前走。 “小秦媳妇儿她们还在后头吧，要不等等她们？”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清音也不敢耽搁，迅速溜达一圈也没找着棉花，知道这个季节的棉花那是比油还珍贵的刚需，“算了，改天去门市部排队吧。” 清音刚想发火，自行车上的人却认出她来：“清音，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过，双方都来不及寒暄，小巷道里就有一群人往这边跑，“是便衣，快上车！” 后面的人倒不是冲着她们来的，到了桥头把里头的人一堵，正门那边也传来哨声和人群骚动声，清音就知道，她们今天是跑对了。 一直到离开北城区的范围，苏小曼才把车子停下，猛喘气。“幸好跑得快，打办和公安联合出动，我就说没这么好的事吧，今天全城的倒爷都要倒霉咯。” 清音也没想到，自己今天这运气，好容易休个周末，居然遇到这么惊险刺激的事。至于苏小曼，原书中她本来就是在做些小生意起家的，来黑市也正常。 苏小曼也不隐瞒，她相信顾大妈的人品，“我们厂里有些药材卖不出去，给咱们发福利，反正我家也没人吃，就寻思着来试试，可惜刚才为了自保，药材都丢了不少。” “还都挺贵的，石斛，川贝和人参。” “小曼姐，这些名贵药材你们厂里还有多少？” 清音倒吸一口凉气，那可真不少！ “副科长，小曼姐有意向吗？” “那我试试吧。”清音淡淡地说。 在这一刻，清音知道，她和苏小曼不仅成了朋友，还成了战略合作伙伴。 清音其实有点介意的，但顾大妈不介意啊，她已经知道是要给自己做棉衣了，自己一老婆子，新棉花旧棉花差别不大，以前塞稻草的都穿过，有棉花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不介意，你快带我们去吧。” 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迎上来，“苏姐今天有空过来，要点啥？我帮你找。” “有有有，在楼上，你们先上去坐会儿。” 很快，小刘哥拖来一个大麻袋，“都在里头了，一块钱一件，你们随便挑。” 顾大妈眼睛一亮，一块钱一件棉衣！这是什么大好事儿啊！这几天买棉花，一块钱的棉花还不够做只袖子呢！这还是能排上队，能抢到的前提下，像他们没这么多棉花票的，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抢。 所有棉衣，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来卖的，外层补丁摞补丁，没啥看头，唯一的区别就是里头的棉花，从破洞的地方看进去，能看到黑黑的，也不够蓬松，甚至还有浓浓的气味儿。 “这件也不错，棉花没啥味儿，回去晒晒，能做双棉鞋。” 妈蛋，这种时候不享受什么时候享受，钱存着有个屁用！ 顾妈妈不舍，“才一块钱一件，回家拆拆晒一晒，还能用，大不了多买几件。” 顾妈妈的两个儿子都是好样的，一个为国牺牲了，一个做的也是为民除害的事，凭什么他们的母亲连件新棉衣都穿不上？清音想着就觉得自己真是脑袋有包才答应来这里。 小刘哥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好嘞，这花瓶我们收的时候是三块，你给我三块五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