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啥啊，我们家这么多年的笑话还少了？”柳老太直接捶胸顿足，“从老娘嫁不出去他们就在笑话起，后来招赘了你爸，他们也笑话，一连生仨闺女，他们大牙都笑没了，我这一辈子咋就这么苦啊，老柳家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怎么就……” “志强啊，妈是替你难过啊，你说说，你堂堂一大学生咋就这么倒霉？” 立不了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后他想再在领导跟前露脸，大家都会想起“哦柳技术员嘛，就是当初说要找到陈专家孩子却没找到那个”，这不就成他的污点了？ 这么想着，他心情好了不少。 “儿啊，现在杏花胡同都传遍了，你们副科长带着他侄儿，昨晚直接拎着两瓶茅台酒上你们科长家一待就是三个多小时，今天我就听他家老婆子嘚瑟，说那谁要去京市学习，这名额不是你的吗？” 柳老太又把话重复一遍，柳志强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而柳老太似乎是没注意到他的失落，继续叨叨自己今天遇到的所有不顺心的事，“顾安那小子也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听说人事科给他办了转正，以后人就不是临时工咯。” 柳志强心口一痛，别人的进步比他的失败还让他难过，但他擅长浑身死透唯嘴独硬：“转工勤岗了？那也不算什么，工勤岗一辈子混到头也就那样子。” “啥？！他算哪门子干部？我都只是技术岗！” 柳志强只觉眼前一黑，很快失去意识。 夜里偷偷哭了一场，转头遇上恭维她的街坊们，就笑着说：“哎呀，不是我家安子多出息，他就那样你们看着长大的还不知道，他啊还得多亏娶了音音，这男人啊，结了婚才开始懂事儿，知道上进。” 这男人啊，还是得靠媳妇儿带。 现在的等级评审不算严格，需要的资料也不多，但依然是个冗杂的工作，她都忙得几天没收病人了。 嘿，居然是童童！ 不难想象，长大之后得是个多帅的大小伙子！ 清音抱起他，掂了掂，“嗯，重了一点，看来这几天好好吃饭了哟。” “嗯呐，我有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对吧奶奶？” 陈庆芳起身，主动握住清音的手：“清音同志你好，我是陈庆芳。” “因为前段时间我身体不好，也不好出门，这几天稍微好点，才敢亲自上门感谢你，谢谢你。”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端庄有礼，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可信和真诚。 果然，交谈了一会儿，清音才知道，原来陈庆芳年轻时候曾是一名精通多国语言的驻外外交官！后来因为结婚才调回国内，一直在京市的国家商务部工作，这几年受到陈专家事情的波及，停职过几年，后来不堪其扰干脆辞职了。 聊了会儿天，眼看着时间不早，陈庆芳就起身，带着恋恋不舍的童童离开了，还让她和顾大妈有时间的话上陈家找她玩。 清音连忙答应，“好，童童有空也可以去卫生室找我玩。” 清音眼睛一亮，这孩子才多久，居然就知道她上班时间了。这几年颠沛流离他肯定是没学过什么数数的，奶奶才来没几天，他不仅学会了数数，还知道一个星期怎么分了。 顾大妈看着祖孙俩的背影感慨，“唉呀妈呀，这才叫优雅，人家骨子里的优雅跟林素芬那大水缸就是不一样，啧啧。” 清音差点一口笑喷，大水缸，这都啥比喻。 可怜林素芬在里面，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告诉她清慧慧居然跟柳志强搅和在一起，听说心脏病都发了好几次。她花了不少功夫请人带话，让清慧慧去看看她，她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眼皮子浅的闺女，可惜清慧慧压根不鸟她，总推说没时间。没时间，她的时间都用来讨好柳志强，帮柳志强筹划上京学习了。大院里的邻居们，现在看清慧慧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虽说林素芬不值得同情，但她当母亲可没亏待过清慧慧这个唯一的闺女，甚至掏小姑子的嫁妆就为了补贴她，结果这才是真白眼狼。 清音看着高档礼盒装的海参，心里忽然有点疑惑，按理来说陈专家一辈子清廉，生活也很简单，应该是没钱买这么多好东西。 清音眉头一动，海关，缉私局，怎么有点耳熟……对了！ 那个时候的上千万，可不是后世只能在一线城市买套房的上千万。后来凭借着第一桶金，她陆续在服装批发、服装制造、房地产、电子产品等多行业开花，具体的真实身家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是一位爱国实业家。 更重要的是，她的资助旷日之久，可以说，国家缺什么，她就资助研究什么：八十年代研究汽车制造，九十年代研究计算机，二十一世纪研究机器人，电车，芯片……当清音在网上搜索到零星资料的时候，总感觉像是看小说。 她正是因为看了那个答案，才逐渐知道，在很多普通人看不见的领域，还有很多人在默默努力，默默做事。 好吧，这个世界，真是穿书与现实世界混杂啊，她已经习惯了，麻了。 “我就是在想，这位陈阿姨真厉害。” 俩人又聊了几句，顾大妈忽然想起最近杏花胡同一件大事——“听说你们院里的柳志强，住院了。” “你忙着上班，不知道也正常，听说是在家里晕倒了，把他爹娘吓得哭天抹地，送到医院去又啥都没检查出来，真是愁人。” 清音扯了扯嘴角，心说柳志强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如此，才开始呢你就晕倒，那后面还有更多更大的打击等着你呢，你急啥。 说来也奇怪，自从转正之后，顾安好像真的“改邪归正”了，不仅按时上下班，还按时回家吃饭了，除了中午这顿总在外面吃，晚饭是肯定会回家的。顾妈妈高兴的，大概就是这些转正带来的连锁反应吧。 清音跟顾安一起出门，看着外头变成橘红色的天边，路上都是跳房子和跳皮筋的小孩，偶尔还有几个调皮的男孩骑着大人的自行车扭来扭去。 “这群小破孩。”他嘴上骂着，但手心却微微有点出汗，他现在拉着清音的三根手指，纤细，骨肉均匀，软软的，这种触感真的很不一样。 这家伙，话真多。 可在顾安看来，这就是在回应他，就是在主动捏他……于是，清音就发现，明明大晚上的，这家伙脸却红红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因为陈专家的加入，厂里热闹了好一段时间，清音依然是两头跑，但好在区医院等级评审的事情忙完，她能松快两天。 “张老师，陶医生最近是有什么事，请假了吗？” 清音咽了口唾沫，“要不要紧？” “算了，你就别管他的事了，他不在你多跟着王主任就是。” 自从上次她说自己是她一个院的妹妹后，护士们对她的态度都变了一点，不过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大家好像又恢复原来的态度了，就……一整个奇怪。 而此时的顾安，趁着天黑带着刚子猫进金鱼胡同的一户人家。 刚子咂吧咂吧嘴，“这狗日的刘胖子，比地主老财还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