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神色不对，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缩了缩肩膀，小声重复：“我叫狗崽子哟。” 清音眼眶一热，人贩子真该千刀万剐！ 男孩摇摇头，“不知道，没，没有爸爸妈妈。”这一路颠沛流离，为了掩人耳目，这夫妻俩也教他叫他们爸爸妈妈，可小小的他总觉着，爸爸妈妈是很好很好的人，不是他们那样，所以一直倔强的不叫，为此也没少挨打。 “这不是普通的人贩子，人贩子哪有这么大的仇怨，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不可能这么虐待孩子。”她小声跟主事的公安说。 清音张了张嘴，惊讶不已，但也知道这四个字不是她能多问的。 小男孩正要摇头，忽然从人群最后传来一声：“童童。” “你的名字叫童童，你的父母爷奶都是这么叫你的，还记得吗？”顾安温声道。 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这说明孩子真就叫童童！ “嗯。”顾安顿了顿，看向清音，“我还知道他的爷爷现在就在书城市。” 清音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孩子就是陈专家的孙子！可她在饭店的时候，仔细检查过小孩脸上，压根没有痣，后脖颈也没有胎记，只是微微有些陈年伤疤，他是怎么知道孩子身世的？ 清音弯腰，对上童童的大眼睛，“童童现在还想不想吐？”刚才自己让他干呕也是权宜之计，希望没有伤到他。 清音摸摸他脑袋，“想不想吃东西呀？” “没事儿，这个叔叔也是好人，叔叔很厉害的，能保护你。” 顾安点点头，“走，带你找你爷爷去。”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呢，陈专家现在手里掌握的是目前国内乃至整个亚洲地区最先进的冶钢技术，得技术者得天下，这是咱们书钢百年一遇的机会。” 一直跟他不怎么对付的另一位副厂长，幽幽地说：“老刘这话倒是好话，就是做起来不好做嘛。” “哦？”所有领导都看过来。 刘副厂长面上淡淡的，因为这条信息他早就知道了。 刘副厂长眼睛一亮，“什么线索，快说。” “可靠吗？” 就连厂长和书记也坐直了身子，这样啊，那确实不算大海捞针，“成，那大家伙就赶紧发动身边的力量，为厂里的未来尽一份力，我把话放这儿，谁要是能找到这个孩子，厂里重重有奖，但凡是为钢厂做贡献的职工或者家属，咱们都不会亏待！” 到时候，别说十六号院，别说杏花胡同，就是整个书钢的人，都得仰视他！ 可惜今天大姐不上班，他得去医院帮忙看着点，想着他乐颠颠的往医院跑。 保卫科长怔了怔，顾安屡次帮助科里立功却从不贪功抢功，他想帮他往上头请功他都拒绝，所以对于他上班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小子是非常知道眉高眼低的，忽然说有要紧事…… “你好，我们是东城区公安分局的，贵单位的顾安同志帮忙找到一个被拐卖儿童，并说知道孩子的家人在哪里，我们跟着过来核实一下。” 顾安附耳，说了几句。 “确定。”他的消息来源不一样，他不像柳志强，消息东一句西一句，到底有几句真几句假都不一定，他的消息全是自己人去到实地考察得出的，自然保真。 顾安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居功不抢功，“我这算什么，还得多亏科长领导有方，这段时间我老往外头跑，都是科长安排的找人工作，我应该感谢科长给我这个立功机会才对。” 半分钟后，乌泱泱二十几号人全冲出来，围着顾安问东问西。 孩子是买糖路上走丢的，他还让人找到了当年其他一起去买糖的孩子们，现在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七岁，可能是询问技巧与警方的威严不一样，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细节——有个孩子说那天很奇怪，明明是星期天，但胡同口的公共厕所却很干净。 他于是又顺着线索找到老家去，得知那个地方压根没这号人，他才敢肯定自己的方向对了。 虽然龙国有这样饮食习惯的人群很多，但第六感告诉他，人贩子说不定就在石兰省，这倒是跟刘副厂长那边的消息来源能对上，陈专家正是基于此才一直滞留书城市。 而孩子真正被找到，“则是我的爱人，她今天在医院门口吃饭的时候，看见……”巴拉巴拉，说得头头是道。 李科长心里乐开花，面上还得谦虚几句，顾安真有两下子，既把自己找孩子的过程说清楚，又把他捎带上，好像一切行动都是他指挥得当似的……这小子，要是能一直留在保卫科，那就是他的得力干将！ “对，医者父母心，小清也是好样的，以后咱们厂的发展，还是得看你们年轻人。” 做好事被夸，那是应该的。 “要不这样，小清先找个地方安置好孩子，我们去市医院请陈专家。” 清音满头黑线，啊，这个怎么“感觉”，她总不能在脸上贴大字吧。不过，孩子是真困，也是真饿，领导们还要想法子利益最大化，还要好好商议一下，带着孩子确实是折腾，“行，那我先带回杏花胡同16号大院。” 童童是真瘦得可怜，清音单手抱着，从厂里走回杏花胡同，居然一点都不累。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眼睛真大！” 没一会儿，顾妈妈也闻讯而来，“听你们大院的说，你带回家的孩子，在哪儿呢？” “哎哟喂，真好看，这小脸儿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就是忒黑。”可不是黑嘛，还黄黄的，像棵营养不良的小白菜。 这句“我和安子”可真让人舒服，顾大妈立马喜笑颜开，“诶，好，音音做事我放心。” “童童乖，这是顾奶奶，你肚子饿了吧？让顾奶奶给你泡麦乳精喝。” 童童现在对陌生人都有点害怕，看到清音点头，他才颤巍巍的从床上下来，乖乖坐到小板凳上，先伸出舌头舔了舔，像小猫吃东西似的，等尝到甜味儿，眼睛立马亮得不像话。 “诶诶真乖，快喝吧，喝完还有。” 清音觉得，有些孩子的性格真的是天生自带的，在饱受磋磨之下，他还能记着对自己好的人，实在难能可贵。 清音想象不出顾安那个乖巧的样子，或者说，顾安压根与“乖巧”无关。 吃饱喝足，童童捧着肚子，打两个饱嗝，开始看自己刚才睡过的香香暖暖的大床，“对不起，我把姐姐的床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