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还没灭，把小铁锅支上，下面放点水，支一个铁丝缠的小架子，再把大碗放上去，蒸一下很快出锅。 红烧肉一热，更软更糯，简直入口即化，顾安吃了一块没忍住又来一块，就连烧在里头的土豆也是软面得很，被红烧汤汁儿浸泡久了，有种吃土豆泥的丝滑感。 这个女人，这个不是小清音的女人，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小清音又去了哪里？ 顾安大口大口吃饭，眼角余光见母亲出门聊闲去了，这才点点头。 顾安：眉头紧皱。 “我知道你把小清音当妹妹，我可以告诉你，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清音叹口气，简单说了小清音目前的生活状况，也不知道是她说的太真诚，还是顾安今天心情好，他眼里的厉光慢慢消散。 “我知道，你不仅有这个能力，还有这份决心。” 顾安沉默。 清音也知道，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诚才是打动他的基本功，事实证明，她应该是成功了。 “这就回家了？”你们不多聊会儿？多难得的机会啊。 再一次感慨，等有钱了，她一定要买洗碗机！在买到洗碗机之前，她真的不想再在家里聚餐了，真他娘的累，短视频里那些一个人从头到尾又买又洗又切又炒，最后还得收拾一屋狼藉的女人都是牛人啊！ 接下来几天，林素芬和刘大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着急，一天比一天憔悴，林素芬头顶的发缝都更宽更亮了。 说实在的，大黄鱼和钱到手之后，她倒是更好奇林素芬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大黄鱼，又准备卖那么多钱做什么用？ 至于保管不力的七舅姥爷，有的是机会算账，越是没有上帝视角的时候，越要谨慎。 “谁呀，咋这么吵？”张姐说着，抱着织到一半的毛衣出去看热闹，李姐也泥鳅似的钻出去。 “你们白家养的好闺女，还说劳动节结婚，我呸，就你闺女这样的破鞋，倒贴我家都不要！” “好好一大姑娘，说是在家里养病，谁知道居然是养男人！” “你们胡说，我家雪梅不是那样的人。”在众人的质疑声中，有一把虚弱的女声，显得毫无说服力。 听着，似乎是越来越激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清音再不敢往人群里挤，躲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看看就行。 “住手，都不许闹，这是办公区，不是菜市场！”穿着干部装的保卫科科长，带着几名科员赶到，众人一看这才住手，但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恨不得把对方吃掉。 原来，今天来闹事的是包装车间的老白家和老赵家。赵家儿子原本在去年跟白家的闺女白雪梅定了亲事，说好今年劳动节结婚。偏偏就在去年十月份，国庆节后不久，白雪梅在一场车间事故中为了救工友而受伤，造成了脾破裂，当时虽然抢救回来，但接连做了两场大手术，身体一直很虚弱，都在家里养着。 厂里都知道赵和文是好男人，鉴于他在照顾未婚妻期间的感人表现，厂工会还给他颁发了奖状，人事科将他的工资提了两档，全厂职工心服口服。 清音想起来，自己上班第一天，秦嫂子说的工人俱乐部先进代表演讲，主角可不就是叫白雪梅？ 但最近两个月事情有点奇怪，本应该逐渐恢复的白雪梅却忽然开始足不出户，不让人探望。 谁知道就在今天一大早，赵家一位远房亲戚无意间撞见白雪梅，肚子居然都有五个多月那么大了！ 赵家人一听，不得了！头上多了顶帽子！ 于是，两家人就吵起来，赵家说白家不做人，故意把破鞋闺女塞他们家，白家矢口否认，说不信来卫生室问问大夫，她闺女真没怀孕。 清音赶紧跟着张姐李姐重新进屋，站在林莉身后，这样才看得清楚。 因为是被赵 白雪梅一脸寡黄，双眼哭成了核桃，想捂住肚子，可实在太大了，压根捂不住。 保卫科的人也是见了鬼了，这个白雪梅的先进事例，厂里可是刚组织他们学习过的，现在爆出未婚先孕的事，这他妈让他们咋学？学她未婚先孕？还是学她背信弃义？孩子要是未婚夫的也就罢了，大家虽然背后议论，但只要赶紧把婚结了，大家议论几天也就过去了…… 清音注意到，几天不见的顾安也在队伍里头，他倒没跟其他同事一样窸窸窣窣，看向赵家人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打量。 “我闺女啥样的人品，大家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怎么会做……做那样的事？林主任，您是咱们厂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您帮忙看看，我闺女她真没怀孕啊。”白老头带着哭声说。 白雪梅把心一横：“您看吧。” 明明，昨天他还跟自己说，会一辈子爱护她，一辈子只对她好的。 下一秒，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衣服下，是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肚皮被绷得紧紧的，上面青筋纵横，看着就是一个虚弱的孕肚。 “至少五个月了呀，你们老白家真他妈不是东西！” 其实吧，在没有专业胎心检测仪的时候，不专业的人不是很能分清胎心音和血管搏动音，尤其是“孕肚”不够大的时候，林莉数着节律，刚好每分钟一百一，那更是难以鉴别了。 刚才张姐和李姐只顾着吃瓜，没说清她做的什么手术，此刻清音却能推断出来，“你除了抢救时候做过脾脏修补术，切除部分脾脏，还做过肠道上的手术吗？” 清音今天刚好穿着一件白大褂，平时没病人都不怎么穿的，也是巧了，正因为这件衣服，大家都以为她是卫生室的医生或者护士，对她态度还不错。 肠扭转轻微的话只需要复位就行，要是严重坏死的话得切除肠子，看刀口应该是切除部分了的，白雪梅真是没少遭罪。 “她做过几次手术跟怀没怀孕有啥关系？” 清音见林莉也皱眉不解，干脆直接上手，轻轻抚摸着白雪梅的肚子，“正是因为做过肠道手术，你们看，右下腹的刀口是紧绷的，把左边的皮肤都牵拉过来了。” “如果不是有右下腹这道刀口的话，她的肚子应该是左边大。” 见赵家人还是愤愤不平，清音继续问：“你们见过几个怀孕的肚子只长左边，不长右边？” 在场的多是妇女同志，说起孕肚来，这才发现，这个“孕肚”不正常。 “我也不确定刚才看到的是胎动还是血管搏动。”林莉站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