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轻抬下颌，以目光示意他继续，那目光中好似粘着冰渣子，看得顾应昭下意识一抖。 顾应昭干脆两眼一闭，心一横：“陛下，您……嗯不是中过热毒吗？虽然如今热毒已散，只剩下微末，但这么多年您与热毒并存，身体已经被热毒改造过了一遍，如今，正是世间罕见地至阳至刚之体哇！”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会儿，顾应昭缓缓睁开眼，正见着谢玦淡淡地看着他：“哦，怎么个渡法？” 于是他自以为聪明地委婉道：“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是渡，自然需要身体接触。” 最终，终是先沉不住气：“就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顾应昭诚恳地摇了摇头：“渡阳气，实则是将陛下您身上多余的阳气注入到对方体内，但凭手掌的表面接触，怎么可能做到？” 分明知道顾应昭说这个词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谢玦还是不禁延伸了很远的思维。 可是，谢玦很快又想起，灵璧不就是这般来的？ 最后，谢玦问了句：“如果不这样做，会如何？” 谢玦的心剥落了一块，掉在了地上，月月都如此，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是了，自小以来，每逢信期，她总是娇气地依赖在他的怀里，叫他哄着她，还非要他用手暖着她柔软的小腹。 彼时他还庆幸她终于不用再被折磨，如今回头想来，却是…… 以那些梦发生的频率，她获得的阳气应是很旺盛，也难怪她没有疼过…… 谢玦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立在原地，牢牢不动。 有个声音告诉他，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用这种方式为她治疗，另一个声音却对他说，她或许亦是愿意的。 那个声音声声逼问：谢玦，事到如今，你在逃避什么？当做的不当做的，不都已尽数做过了么？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倒真是可笑。 他的神色亦如这天色一般隐忍，压抑着沉沉暗色，弦被拉到了极致，随时处在绷断的边缘。 谢玦的目光透过那时而飘起的纱幔产生的空隙，看见了如今依旧躺在床上的谢卿琬。 额头上的碎发则已被汗水彻底浸透，湿哒哒地黏在那里，谢玦瞧她干枯的唇瓣，倒有些担心谢卿琬脱水了。 可是没有用，谢卿琬如今就像是疼得失去意识了一般，任凭他怎么喂，她的唇也是那般虚虚张着，一动不动，牙关和喉咙却是紧紧的，如何也喂不进去。 他仰头径直灌下一口水，喉结滚动，有水珠顺着他好看的下颌线滴落，一向肃整的谢玦却顾不上擦，眼一闭，心一狠，直直地低头向前，头一次主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所幸就算是在这种时候，谢玦也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使命，他紧绷着太阳穴，最终还是将水顺利地送到了谢卿琬的唇中，又看着她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