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的眉头紧了紧，他一言不发，伸手揭起最上面那张手帕，转眼间，第二张手帕也映入他的眼帘——一朵硕大的黄色菊花，张扬地立在帕子上，几乎要从手帕的边沿探出花瓣。 再往下翻，红的黄的紫的橙的，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五花八门争奇斗艳的花朵，在那一方方雪白的帕子上迎风而立，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浓香之感。 周扬老实答道：“公主说，您平日事忙，恐在生活上照顾自己不周，想着您的手帕或许不够用，就给您送些过来。” 周扬看着殿下清俊眉目上皱出的深深折痕，突然不敢再说了。 卫衢本来要和在京城的远方堂兄弟一起去打马球，刚出发，却被东宫的信使给拦下了。 进入殿内后，卫衢远远看着谢玦一脸肃容坐在案后，姿态端矜，眉头微蹙，瞬间收起了心中所有玩笑的心思，亦正色以待。 谢玦静静看了卫衢半晌，又收回眸光，重新提起朱笔，开始与他闲谈一些政事。 除此之外，更奇怪的是，殿下每说几句话，就要抿一口茶，然后拿起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一下唇角。 帕面上有的是红色的梅花，有的是紫色的紫藤，真是五花八门，令他叹为观止。 擦完拇指，又换了条帕子，擦食指，然后是中指，无名指，小指，整只手擦完，竟然用了整整五条帕子。 谈到一半的时候，谢玦暂且脱离了一会原先的话题，似漫不经心般道：“听说你在御花园遇见了孤妹妹？” 卫衢看着那大红大紫的花儿在谢玦的唇边张扬，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谢玦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哦，说起来，这也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你如何看她？” 但触及到谢玦晦暗的目光后，他恍然大悟。再联想起殿下先前的种种暗示，他一下子全懂了。 他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或许还不够让谢玦满意，又在脑中搜寻出一句曹子建的辞赋：“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1） 说完后，他深感最后一句才是精华中的精华，重点中的重点，前面的那些都是废话累赘。 卫衢吸了口气，又理了理衣襟，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一脸忠直之士，慷慨赴死的表情，义正言辞，忠心耿耿道：“殿下，无论您下达怎样的命令，臣都会接受！” 卫衢突然感叹，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将来青史纯臣页首，必有他卫衢大名。 于是他自信抬头，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由内而外的潇洒光彩，结果，却看见谢玦正紧抿着唇，脸色十分不善地看着他。 卫衢：？ “卫衢。”听到谢玦唤他，卫衢重新打起精神，“臣在。” 卫衢心中一喜，正要开口继续发挥，紧接着，便又听到了一句：“下次不许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