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宁听了,便朝于翰林再拜。 “回大人,学生以为他们大多都听不懂,但这不要紧。” 葛宁便道:“大人,正如您方才所言,这世间有天姿者甚少,因此我们办在乡间的学堂不必精,但却要足够多,最好能使每家每户都上得起学。” 于翰林听罢又想了想,说:“你这么说倒也对,原是老夫太过冒进,也太心急了。” 顿了顿,声音反倒比方才更轻些,听起来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了。 话音刚落,裴怀恩终于忍不住,也跟着起身道:“正是如此,以晚生看,这学堂不止要办,而且不光男人要读书,最好连女人也去读。” 电光火石间,裴怀恩那边话音落下,除了李熙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其他人也纷纷转过头去看他。 倒不是因为听裴怀恩提出办女学才黑,而是因为气裴怀恩明明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明明也能站起来和于翰林辩两句,却非得按兵不动,害他担惊受怕地听葛宁同于翰林说了这么老半天,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只可惜底下的人没有读心术,他们瞧见李熙脸色不好,便以为李熙不喜欢办女学,顿时都噤若寒蝉,以为裴怀恩说错了话。 裴怀恩听得忍俊不禁,没忍住笑出声。 就说眼下这位正和他大呼小叫的陈大人。这位大人从前见着他,明明每次都吓得揩汗。 想是这么想,但此一时彼一时。考虑到这是在殿试,裴怀恩只得面上不显,回答陈大人的语气也还是挺不错的,但比葛宁又多了点古里古怪的阴阳怪气。 话音落,在场接连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想是没料到裴怀恩竟能用他这张如此温和儒雅的脸,张嘴就问候别人妈。 然而事情到这还不算完,因为裴怀恩与旁人不同,裴怀恩在过去三十来年的生命中,有一半时间是在被迫做“女子”,甚至是比寻常女子更卑贱的存在。 裴怀恩还记得,在他名声还没变得那么臭的时候,李熙的母亲也曾和他说过话,教他唱过几句边塞的小曲儿。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裴怀恩却仍然记得宫墙里那些面目模糊的女人,记着她们曾经给过他的许多帮助。也是因此,他现在或许不懂文道与葛宁口中的庶民之苦,却能隐隐读懂天下女子苦,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受压迫,尚且可以勤学明志,而这世间的女子受压迫,却是真真正正的永无尽头。 想他裴怀恩从前作恶多端,一身残疾,如今不过是在李熙的安排下改名换姓,便依旧可光明正大的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