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坏起来也真坏，裴怀恩偶尔噩梦，醒来不记得今夕何夕，三魂七魄留一半在梦里，看李熙的眼神就像看仇人。 他和裴怀恩，李熙想，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俩就已经变成了眼下这样既扭曲，却又水乳交融，分离不开的关系。他能感受到裴怀恩对他的爱和恨，他分不清那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却又真真切切地知道，如果此时有人要把他们分开，那便是在他们身上各自割掉一块肉。 这样相对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一直到刘伯仟死后的第十六日，承乾帝忽然下旨，久违的找裴怀恩进宫伴驾。 李熙很快得到消息，这个人和先前死的那四个都不同，这人几乎没做过什么坏事，唯一一次受要挟，是因着顺妃看中他在文人堆里的地位，绑了他儿子，逼迫他上折子弹劾裴家。 翰林院的陆闻朝陆大人，教过的学生不少，性子颇守旧，对李熙也不待见，认为自从李熙回来后，这京中就没一天消停过。 至于这个陆闻朝本身对李熙的偏见，李熙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原本打算留到以后慢慢解决的——虽说解决起来确实有麻烦。 李熙赶到现场后，把陆闻朝家里仔仔细细地查过一遍，没发现任何证据。 怎么就这么巧，巧到他心里觉得谁麻烦，谁就死了。 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因为如果是裴怀恩动的手，陆闻朝为什么会死？难道裴怀恩前阵子与陆家的和解，其实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正狐疑着，宫里又派人来传话，说是承乾帝让李熙也进宫。 恶言 高阳殿内没有旁人，承乾帝病容颓败地躺在那, 裴怀恩走到近处,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神怨毒。 “你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是吗？”裴怀恩恨声说，“你知道就算翻了案, 他们也不会信我，你是故意的。” 整整二十年过去, 承乾帝已是行将就木，但他面前的这具身体却依旧年轻, 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灼瞎了他的眼，也令他既羡慕又嫉妒。 想到这里，承乾帝的脸皮扯了扯, 朝裴怀恩露出个难看的笑来。 人之将死，思绪一瞬飘回好多年前。 齐王与寿王连夜离京，连宫门都没能进来。晋王远在岭南，还有从前没怎么在意过的老大和老五，眼下正被软禁府中，生死未知。 裴怀恩没说话，但厌恶地皱眉。 殿内有好几只蜡烛都燃到了底，火苗幽微。承乾帝胸前仿佛压着块巨石，再开口时，喉咙里夹杂着难听的沙沙声。 裴怀恩却像是忽然被激怒了，面目阴森地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