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再转头，笑吟吟地看着李熙，话里有话地说：“前阵子贸然拜访，还望六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 裴怀恩这话说得模糊，在晋王听来，他们两个人争论的该是黄小嘉，可是实际上，裴怀恩却在调侃他那日的女子装扮。 这么想着，李熙先朝裴怀恩还了礼，又转头向晋王告罪，说：“二皇兄，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当时证据确凿，我……” 李熙连声称是，将头垂得极低，似是极羞愧。 晋王从没把李熙放在眼里，什么都懒得避讳他，甚至上前去抓裴怀恩的手，被裴怀恩不着痕迹地躲了。 晋王也在感慨，说：“说到底，竟是六弟救了我一命。父皇要保我，多亏六弟及时交代出刺客的事，给父皇递了台阶下。” 晋王闻言就点头，若有所思地侧首看了李熙一眼，低声说：“怀恩，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 晋王此刻所言，说的是承乾帝已经知道了他陷害李熙，设计使桓水沦陷，事后又派刺客去灭口的旧事，裴怀恩听得明白，沉默须臾，索性张口撒大谎，对承乾帝在邵家军全盛时的害怕绝口不提，只顺着晋王的担忧往下循循善诱。 晋王哑然道：“父皇想收我的兵？”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不需旁人多言，它自己便会茁壮成长起来。 “怀恩，神机营不能交。”晋王皱眉说：“你知道的，老三近日风头很盛。” 顿了顿，瞧着左右无人，便弯腰凑上来，刻意把声音压得极低。 余下半句话没说，威慑效果却足够，让晋王听得皱眉。 裴怀恩得了肯定答复，满意地点头，脚下重又退回来，温和地说：“就不再送晋王殿下回了，奴婢前些日子吓着了六殿下，今日合该去送送六殿下，给六殿下赔个不是。” “六弟今日受了惊，是该有人送。”晋王朗笑说：“等我晚些为六弟开宴压惊，喊兄弟姊妹们都来我府上聚，怀恩你也来。” 晋王灼灼地看着裴怀恩，说：“怀恩，你对本王冷了好些。” 晋王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强求，只在最后离开前，眼带贪婪地上下打量着裴怀恩。 裴怀恩打断他，不冷不热地说：“晋王殿下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 身为皇子，哪里懂得为人禁脔的苦楚，以为只要给吃给喝，给金银给绸缎，就是格外优待——可是给过之后呢？ 而比这些龌龊事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晋王竟然真的打从心里认为，这已经是在对他好。 裴容卿，裴怀恩，两个名字，两种人生。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想起自己本也该如祖父、如父亲那般，在朝堂之上慷慨雄辩，施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