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就抬手接茶，薄唇抿在杯沿，稍稍仰起脸，实则没让那茶水进肚。 裴怀恩撑颌看他，悠然地说：“奴婢在那茶水里掺了降火气的叶子，那茶是苦的，六殿下，这么防着奴婢吗。” 李熙连忙说：“尝出来了，但盖不住茶香。” 裴怀恩穿的是窄袖，指尖蜷缩袖中，动作间，带着一点不愿计较的慵懒。 话落，屏风外面的十七隐有所感，默然走得更远些，熟练装聋子。 许久，李熙轻手轻脚地把茶盏放回桌上，听裴怀恩说：“骗你的，我什么都没添，那茶一点也不苦——你果然没喝。” 李熙说：“厂公，我与玄鹄并非主仆，每天其实还要看他的眼色，您……您若再耽误片刻，害我天亮之前回不去，让他发现我身上的香味……” 合作归合作，若被玄鹄知道李熙夜半来与裴怀恩这个大佞臣约会，恐怕至少半个月内，都别想再指使动他。 裴怀恩挑起眉问：“那你想的什么？你知道我让你查的是晋王，就想抓黄小嘉？” 裴怀恩不知房契一事已然败露，挑拨得很娴熟，笑着说：“那你得去问玄鹄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裴怀恩由撑颌改成撑额。 李熙没吭声。 李熙小心翼翼地点头。 裴怀恩简直要被气笑了。 李熙便拱手作揖，谦然地说：“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找他的错处，只能先骗骗他。” “亏我先前还夸你聪明，问个案子要多久？至多一天一夜，便够了。”裴怀恩面上阴鸷，一字一顿地徐徐言道：“但你打算扣他多久？是三天、五天、还是十天？那诏狱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若他最后坚持不开口，你又怎么办？再派人把那团被打得血淋淋的烂肉送回去，叫晋王记你的仇？” 认错态度良好，知错就改，一点就通，倒把裴怀恩呛得一愣，重又坐下了。 小桌这头，李熙自知理亏，不敢贸然落座，只等裴怀恩暂且消了气，方才央求道：“厂公，替我拖几日，我必能问到口供。” 裴怀恩抬头看李熙，似是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松了口，沉着脸说：“晋王这棵大树还没倒，他手里有兵，我也不便做得太明显。” 裴怀恩皱眉瞧他，冷冰冰地说：“你还敢要十日？你这是强逼着我与晋王撕破脸皮，你好渔翁得利？” 裴怀恩不答应，眼带厌烦地说：“最多三日。” 裴怀恩又捏碎一个杯子。 顿了顿，忽而又笑。 李熙连声答应着，垂首说：“五日就够了，督主放心，我不会让黄小嘉受伤，也不会让您为难。” “倒是我忘了，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不必真把他弄得乌七八糟的。”裴怀恩说：“原本是有二十来天的时间，现在被你这一闹，就剩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