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周回到黎城时,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她顶着结黑痂的伤疤,给应还清办葬礼。她并没有把她的骨灰下葬,她在等,等着调查小组对柳善失踪展开调查,最终能找到她的尸体,这样她好把应还清和柳善葬在一起。一切又回到正轨,只有一件事让李知著不安,那就是发财失联了。因为生活回归正轨,李知著才想起来给发财办户口,让他安心生活在国内,她联系发财,发财手机关机,人也不在家。这么多年,只有发财联系不上李知著的时候,没有李知著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他就像是李知著的影子,只要李知著低头,就能看到如影随形的他。从发财住所回来的路上,李知著忧心忡忡说,“发财肯定出事了。”顾思周:“是不是……他有仇家,去报仇了?”李知著摇头,“他若是有行动,肯定会告诉我,不会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一个女孩坐在四条地铁交汇的人民广场站月台的休息椅子上,脚下踩着黑色的书包,对旁边坐着的年轻男人说,“叔叔,我身上有炸弹,还有二十分钟就会爆炸。”年轻男人笑了,“小妹妹,你就别开这种恶作剧玩笑的,会被警察叔叔教育的。”“真的。”女孩很平静,“就在我脚下,如果我不用力踩着,现在就会爆炸,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男人弯腰,拉开女孩脚下的书包,看到黑铁球显示器上的倒计时:18:34时间还在跳动,和他在无数影视中看到情节相似。男人的笑僵在脸上,嘴角肌肉不自然抽动,随后声嘶力竭大喊,“有炸弹,快跑啊,有炸弹!”正值下班的晚高峰,人民广场四条地铁线交汇,平日里站台都是人挨人,上车下车全靠拿命挤,听到这声惊叫,所有人先是愣住。有些人反应快,已经先一步从楼梯向上跑,和下楼梯的人冲撞在一起,有些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挤倒在楼梯上,被上上下下的人踩来踩去。一声声尖叫随之而起,恐慌顷刻间蔓延。在拥挤中,好几个人从自动扶梯上翻下来,砸到下面密不透风的人群,砸倒好几个人。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想逃离这个站台,只有脚踩着炸弹的小女孩神色平静。她周身像是结界,把她和拥挤隔离开来,没有人挤着她,她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人们惊恐地逃离,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被挤倒,发出撕裂般的喊叫,到最后叫不出来。她无悲无喜的眼睛仿佛住进了神明,冷漠又悲悯。李知著赶到时,人群已经被疏散,拆弹专家已经到达现场并且先一步拆弹,从他们带回来的直播录像中,李知著看清脚踩着炸弹的小女孩。她很瘦,皮肤黝黑,眼睛漆黑,她问穿着防爆衣,跪在她脚下拆弹专家,“你们认识我妈妈吗?我妈妈叫李知著,我想见她,我的名字叫李达生。”小女孩的声音传过来,李知著盯着画面的小女孩,唇微颤动。小女孩说的话,顾思周也听到了,她转头看向李知著,发现李知著的眼角血红。“达生!”李知著叫出女孩名字的时候,人已经飞奔出去,奔向地铁口。此时,距离爆炸还剩02:45“不是!她下去干什么!”于强扯着嗓子,指着李知著瞬间消失的身影大喊,“她连防爆衣都没穿,冲进去送死啊!”“我去找她!”顾思周还没等跑,便被于强单手抓着胳膊拉回来,“你不许去!一个个都疯了吧!”应还清临死之前对顾思周说的话,直到现在才重回她的记忆,那段时间她精神高度紧张,把这件事彻底忘了。通过传来的画面,她看到李知著踩着楼梯道上七扭八歪横着的,还没来及抬走的尸体冲下来。“你就是我妈妈,你和照片里长得很像。”李达生无悲无喜对她说。“达生……达生……”李知著激动喊着她的名字,语调里全是哭腔,顾思周第一次见到李知著这么激动。“怎么样,炸弹能拆除吗?”李知著问旁边的拆弹人员。顾思周看不到拆弹人员的脸,他们戴的头盔面罩上全是白色水雾。“还有两根线,要剪掉引爆那根。”距离跑炸还有01:15。“我来选,你们快撤!”李知著没有一丝犹豫,从拆弹人员手中拿过钳子。“你疯了吗,李知著,你选错了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于强对着话筒大喊。“我要留下来陪她。”李知著一只手臂搂着李达生纤薄的肩膀,“我不能再扔下她。”“你要用余生陪她。”顾思周对着话筒说,“所以,老天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我相信你。”她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不让李知著听出声音中情绪的波动。还有一分钟爆炸时,防爆人员撤离站台。只剩下李知著,李达生还有满地被踩得变形扭曲的尸体。李知著对着黄线和红线徘徊,她不知道顾思周说的老天会不会真的帮她。如果自己死了,那顾思周要怎么办?她什么都没考虑,就这么冲动跑过来,这和她独身一人去东南亚没有任何区别。“妈妈,选红色的线。”达生像是机器人般,依旧没有感情说。“你怎么知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