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10日天气小雨柳自清在医院差点被人杀掉。若不是她奋力挣扎将滴溜的架子推倒,引起护士注意,也许凶手就得手了。柳自清不能再在奉阳多待一天。我给她办了死亡证明,让她回到黎城,从黎城用她姥姥的户口本重新注册户口。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护她的安全。我让张朝阳和祝峰和我一起去大华化工厂调查,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推脱有别的案子,内勤把我手中的队里的车钥匙要回去。我发现他们所有人都不想我调查柳善的失踪,他们都在躲着我。1999年10月10日天气晴一个星期前,我把柳善交给我的资料传真给同学帮忙介绍的财务专家,今天专家给我回电话说,这些资料都是财产转移,私自变卖的证据。这几天我在大华化工厂附近蹲守,也拍到了晚上有空货车偷偷进场,然后满载出去的照片。我想柳善一定是知道这些事,在和这些事*的主谋斗争。我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局长,申请正式的搜查令。我想如果我们能阻止他们侵吞国有资产,那么或许会让这些钱真正发到下岗职工手里,至少他们拿到钱,日子会好过点,这个城市的戾气会消散一些。但是局长把我的搜查令申请驳回,他让我不要再管大华化工厂。我把这件事和张朝阳提起,想让他和我一起查,他含含糊糊说自己忙别的案子。我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肯查,他挣扎许久才说大华化工厂的书记马上就要升任奉阳市。委。书。记。我问他是领导重要,还是奉阳这数以万计的下岗职工家庭重要,他只是劝我不要再管大华化工厂的案子。我已经想好,如果奉阳没人敢管,我就把这件事上报到北京。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这涉及到奉阳千万家庭安稳,我不想再看到文海这样的人出现。罪孽不应该因为少数人的牟利,而让普通的大众承担后果。这不公平。我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所以才有对公平的追求。如果放任不公平之事发生,只会让既得利者一遍又一遍蚕食底层人民利益。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活在这样绝望的社会,我要尽力为她营造和谐,相对公平的社会,我不想让她像文诚那样麻木冰冷,充满仇恨。1999年10月25日天气多云软软已经失踪60个小时,这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用什么样的心情写日记。根据目击者说,软软是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白色面包车带走,车牌号目击者没记住,只记住面包车牌子。局里能派出的警力都在帮我找,我们排查每一辆外观相近的面包车,还是没有找可疑的人。顾顺之已经崩溃,他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冲我大喊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非得调查大华化工厂的案子,软软才会被他们绑架。如果软软受到什么伤害,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从这件事,他开始说起我的不顾家,我对孩子的漠不关心,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母亲的责任。他说他受够了,要和我离婚。他以前是个很温柔的人,是很典型的文质彬彬的艺术工作者,现在他面目很狰狞,白净的脸憋得通红,眼眸里全是狠绝的恨意,脖颈的青筋隐隐浮浮。这是他第一次爆发不满,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在压制。我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很陌生。我依稀记得曾经他追我时的样子,他求婚时说希望我能做我自己,他愿意做我最坚实的后盾。原来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他希望我做他的妻子,做母亲,而不是自己,而他一直因自己当初的承诺而隐忍痛苦,现在终于爆发出来。我不想和他吵,只是和他说等找到软软会和他离婚。他问我找到软软还查不查大华化工厂案子,我很坚定说查。我话音刚落,巴掌甩在我的脸上。顾顺之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盯着我,质问我,到底是案子重要还是软软命重要。我已经不想再和他解释,我曾经告诉他我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他不理解,他说我们都不是下岗职工,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管,偏偏我要管,他们的下岗对我们家没有任何影响。其实柳善也可以不管,她也许还可以分到一大笔钱,但她坚定管下去。她的坚持,和我的坚持是一样的。我独自一个人去找大华化工厂的书记,把他堵在家门口,我告诉他,如果我的女儿有什么闪失,所有资料都会被送到纪检委和国家发改委。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后钻入梅赛德斯奔驰汽车里。我对他说完的那天晚上,软软被扔回失踪那条路上。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除了胳膊有轻微的擦伤没有别的外伤。软软很平静和我讲这几天听到看到的事情。她拉着我的手说,“妈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他们都是坏蛋,不要被他们吓倒,我永远支持你。”“那万一你再被他们抓起来怎么办?”“老师说,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革命烈士的牺牲和鲜血换来的,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更好的生活,那我也是革命烈士。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她一边说,一边哭,但眼神却格外坚定。我抱着她,忍不住哭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