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甸甸的铁门背后,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屋子,而且已经被改造成了教室。
此时,绯红的晚霞从窗子外面洒进来,一道道光束中,照出厚重的尘糜载浮载沉,到处游动,显得阴暗破败。
在四周脏兮兮的灰色墙壁上,画满了各种诡谲怪异的涂鸦,诸如两个脑袋的小人儿,三只耳朵的兔子等等,无一不是荒诞扭曲,令人望而生畏。
教室正中央,歪歪扭扭地摆着十几张长条书桌,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每张书桌后,都坐着个孩子,小的八九岁,大的十五六岁,形态各不相同。
有的口歪眼斜,嘴角留着黏涎,眼神茫然空洞,痴痴呆呆地看着黑板,一言不发。
有的生着一双斗鸡眼,目光涣散,双手正在不耐烦地摇晃着桌子,发出恼人的噪音。
还有几个孩子只剩一只独眼,半边脸上都有大片烧伤的疤痕,嘴巴和耳朵都少了一大块,形容极为恐怖。
惟独有两三个小孩儿,看起来比较正常健康,却都死死盯着刚刚进来的辛子秋,目光凶狠恶毒,透着无比的怨恨,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辛子秋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淡定地走到讲台前,扫了一眼下面的孩子们,拿起教鞭,轻轻敲了敲黑板说道:
“弟弟妹妹们,对不起,今天小冬哥哥迟到了,先给大家道个歉。”
“不过天色还早,咱们今天学习的时间还很充裕,我一定好好地吧今天的课程讲完。”
“今天,我们讲解的,是尺规作图……”
“所谓尺规作图,是指用直尺和圆规,在有限次的步骤内,完成平面几何作图,其中要遵守作图的几点公法……”
随着他开始讲授知识,台下坐着的孩子们那种暴戾,烦躁,阴郁的气质开始慢慢消退,一张张扭曲可怖的小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几分纯净的童真,开始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而辛子秋讲着讲着,脸色也在慢慢变化。
他越是在台上滔滔不绝,倾囊而授,心里越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台下那些原本无比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讲课?
这些孩子,跟我是什么关系?
他原本对自己“小冬”的身份深信不疑,但随着课程的深入,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冥冥之中,辛子秋好像抓到了点什么,却又虚无缥缈,掌握不住。
“尺规作图,有五项约定俗成的公法,分别是……”
讲到这里,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发现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小冬”……
于是,他赶紧住了口,开始凝神思考起来。
可奇怪的是,他的授课刚一停下,台下孩子们的目光重新又变得凶狠起来,而他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一点点怀疑和记忆,也开始迅速消散。
辛子秋大为吃惊,赶紧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讲下去,重新慢慢凝聚自己的记忆。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
转眼间四五个钟头过去,时间接近了午夜,晚霞早已散掉,一轮血月已经挂上了天穹。
阴森幽静的教室之中,几盏忽明忽暗的日光灯在不断闪烁,将一切都渲染得诡异怪诞。
辛子秋的嗓子有些沙哑,额头上也出现了滴滴汗珠,长时间的授课,同时还要在脑海中不断搜寻缺失的记忆,令他的神经时刻都在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