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圣人于和已经恢复了地仙巅峰的实力,只差一步便可凝聚道胚,成就金丹真仙。
而辛子秋在全部九重司命天雷的淬体之下,道躯已瑧完美,加上他积累深厚,在得到了同样磅礴的真炁灌体之后,也已经晋升到了地仙中段。
两位强大的仙人,全力对轰,真炁爆破之声惊天动地。
“噗!”
武圣人于和喷了一大口鲜血,化作一片血雨,滴滴飘洒而下。
他的身子亦如断了线的风筝,打着旋儿倒飞出去。
而辛子秋仅是晃了一晃,血气上涌,脸色瞬间涨红,旋即便已褪去。
只一拳,高下立判!
胜负已分。
于和重重摔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刚刚支起身子,辛子秋已经跃到了他面前,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狗啃屎,重新瘫软在原地。
他心中大为困惑,更有满满的不甘,咬着牙问道:
“为什么?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会将力量凝聚的如此精纯?”
辛子秋冷笑一声:
“这世界上,你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呢。乖乖在这里待着吧,等我渡过天问之劫,再回到擂台上斩杀你!”
说着又是一脚蹬在他胸口,将偌大的武圣人踹得昏死过去。
……
辛子秋既然敢将曾为金丹真仙的先秦方士拉入自己的灾劫当中,自然有所准备。
他经历特殊,不仅曾经在古墓之中借助玄冥的帮助体悟过先天真炁的妙用,而且还有“饕餮之力”的帮助。
这件连高阶行者都十分珍视的“传说”级物品,妙用之一就是能够转化真炁,将力量大幅凝炼,从而提升各种招式的威力。
这种效果,用在此时此刻的还真之灾中,简直是量身定做。
这也是辛子秋敢于跟于和斗法的底气之一。
此时,他已经安然渡过第二重灾劫。
还真之灾中,赢家通吃一切,失败者于和刚刚得到的全部真炁逸散而出,形成一道道氤氲环绕的丝线,如大河入海一般,灌注到了胜利者辛子秋的体内。
辛子秋本就雄浑无比的真炁再度爆发,增长了接近一倍,瞬间令他攀登到了高阶地仙的程度。
这是他作为胜利者的补偿。
……
就在真炁沸腾翻涌,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开始为辛子秋筑造道基的时候,忽然间情势陡变。
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一团混沌旋涡,轰轰雷声阵阵,仿佛来自那遥远的洪荒之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破开漩涡之中的重重混沌雾气,砸向地面。
不等辛子秋反应过来,那人影已经滚落在他面前。
红装素面,眉目如画,正是贾芷晴。
她此刻披头散发,气息似有若无,不断痛苦地呻吟着,慢慢爬向辛子秋。
怎么回事?!
为什么芷晴姐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先天三灾之中?
辛子秋刚要走上前去问个究竟,但心中念头一动,微微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个关口,贾芷晴忽然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双脚离地,面露挣扎。
于和狞恶的嘴脸自她肩膀后面探了出来,恶狠狠地说道:
“臭小子,赶紧认输,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说着手上微微用力,贾芷晴吃痛,顿时凄厉地尖叫起来。
辛子秋心中骇然,莫名的惊惧和伤痛不知从何而来,迅速弥漫,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念。
芷晴姐对我有恩,我怎能为了自己渡劫,而枉顾她的卿卿性命?
我还年轻,早晚必成地仙,何必急在这一时?
给于和示弱,让他放过芷晴姐,早晚我必能再次杀他!
……
心中杂念丛生,辛子秋低下了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涔涔而落。
他双膝一软,便要跪落在于和面前,请求他的饶恕。
于和见状大喜,狼戾不仁的脸上笑逐颜开,露出了满口森森白牙。
就在辛子秋身子前倾,将要跪倒之时,他忽然借势向前一窜,掌中玉枢神雷夭矫跳跃,朝着面前的两人劈来。
咔嚓!
毫无防备之下,纵横交错的神雷之光,将于和与贾芷晴劈成数半,这两人旋即便如飞灰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不远处,则重新现出了于和的真身,原来他自始至终一直晕倒在地,动弹不得。
辛子秋负手而立,眼中神光闪烁,坚定如金石。
他所料毫无差错,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妄,因为这是……
先天三灾第三灾!
三昧化虚,天问心劫!
这是天理正道对他的考验,只有真正对内丹一道义无反顾的大勇气者,才能通过此劫。
辛子秋的人格和秉性,决定了在他的意识之中,永远会将其他人的性命摆在最前面,为了救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而正是由于这样急公好义的性格,他在刚刚进入婆娑世界的时候不断被人欺骗,不断被人算计,多次陷入险境之中。
因此,天问便以贾芷晴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做出选择,来蒙蔽他的视线,动摇他的意志,最终摧溃他的心防!
但现在的辛子秋,道心坚定,无比自信,已经具备了洞穿虚妄的能力。
虽然舍己为人的英雄本色不改,但他再也不会毛躁莽撞地急于拼命,像愣头青一般不辨真伪地到处乱撞。
他学会了冷静地思考,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在深思熟虑下才谋定后动。
在他一掌轰破幻象之后,心中那莫名的惊惧和哀恸全部消失不见,道心刹那间变得无比澄净。
半空之中的旋涡呼啸旋转,降落而下,将辛子秋包裹其中,又开始在他身边展现出了一幕幕无比真实的画面。
有富家子婴,如珍似宝,却不幸被人贩拐卖,辗转流入丐帮,教人毁去容貌,斩去手足,制成人彘,沦为博人同情的乞儿,每日餐风露宿,苟延残喘,不足弱冠便如獾狗一般冻死街头。
有千金娇女,遇人不淑,被丈夫敲骨吸髓,摧残毒打,而后卖入娼馆,遭千万丑恶之徒每日侮辱作践,在青春年华染上柳恶疾,全身溃烂,痛苦哀嚎而死。
有鳏居老人,被不肖子女凌虐,一生含辛茹苦积攒的钱财被掠夺一空,只剩下每日残羹冷饭,食不果腹,最终无奈上吊,尸身仅得一卷草席,弃于荒郊乱葬岗,被狼吃狗咬,不得安宁。
还有那年轻公子,金榜得中,鲜衣怒马,平步青云,前半生荣华富贵,却只因在奏表之上一字之差,便在遭遇奸人陷害,满门抄斩,祸连九族。行刑之日,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连刚刚出生的襁褓亲儿亦难逃屠刀,悔矣悲矣,却无可奈何。
……
一桩桩,一件件,骇人听闻,却又仿若亲历。
辛子秋自幼嫉恶如仇,性格暴烈,眼前一幕幕人间惨剧,令他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下场,斩尽人间不平事,除尽天下歹恶人。
天问之劫,正是针对他性格上的弱点,不断地在他眼前展开一幕幕人间至恶,要让他被仇恨和愤怒蒙住双眼,从此沉沦于恶念之中,变成灭绝人欲,狠毒嗜杀,打着正义旗号却只懂暴力的狂徒。
辛子秋不断被各种人间不平之事感染,本能地戾气横生,情绪不断波动。
但他的理智,始终压制着情感,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终于,他的道心,在一遍又一遍经历和回味人间的痛苦和怨念字后,于污浊之中载浮载沉,却仍旧保留了澄澈纯净,并得到了升华。
此刻的辛子秋,悲天悯人,却又超然物外;
理智冷静,却非麻木不仁。
他不似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也不类暴躁狂徒,一言不合便要暴起杀人。
在太上忘情与欲令智昏之间,在天理与人情之间,他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既非无情,亦非滥情。
这便是属于他的……
……道之真意。
……
在经历了一遍又一遍人间悲喜的洗礼之后,辛子秋忽然腾身而起,身上五色雷光闪耀,围绕在他四周的无数场景顿时烟消云散。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宁静,有如一面镜子,映照七情六欲,本身却不沾半点因果。
那混沌旋涡似乎也认可了他的道心,自他身上呼啸遁走,却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开辟了一扇大门。
门内黑洞洞,冷凄凄,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令人望而生畏。
辛子秋心有灵犀,抬腿迈步,义无反顾地走向大门。
一步踏入。
在虚空之中,静静摆着一方棋盘,黑白子纠缠不休,大战一触即发。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一局棋。
而一切的宇宙真理,似乎都蕴含其内。
冥冥之中,先天三灾所沟通的那神秘幽眇的领域,开始了对辛子秋最后的诘问。
……
在那不知名的虚空之中,洪太尉等人依旧在注视着辛子秋的表现。
“这就是天问之劫?小陈,你当年就是倒在了这里?”
洪太尉的声音响起。
那“小陈”的声音回答道:
“没错儿,我过了前面的拷问,但是不懂下棋,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认输。介得找个九段国手来,八成才能通关。”
一片默然。
半晌,那姓袁的老者才说道:
“这局棋黑子占实地,白子有外势,其中变化极多,还有劫中之劫,老头子好歹也是业余六段的水平,却看不透哪一方更有优势。咦?不对啊!”
那年轻女子说道:
“袁老大,你再仔细看看,围棋横竖都是十九路,这盘棋横竖各多了三路,我虽然也是臭棋篓子,但查数还是会的。”
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不是?别看这多了三路,变化可就多了三十倍都不止,这种残局,可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
洪太尉却意味深长地笑道:
“哼,是么?不过,辛子秋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众人听出他话里有话,目光同时穿越层层虚空,注视到了辛子秋的身上,不知他该如何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