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两件东西随手揣在怀中,缓缓走下擂台,却没有回到看台,而是朝着后面的帐篷中走去。
虽然穆桂英示意过他徐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辛子秋还是放心不下,要亲眼看看三哥安好才行。
挑帘进了帐篷,只见徐良躺在正中,依旧昏迷不醒,而普渡真人正在他身边打坐守护。
见辛子秋进来,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道:
“辛小友做得好,莲派为祸一方,却又行踪隐蔽,难以根除,如今你将他们的首领击毙,相信不久之后便可将其彻底铲除,这是一件大大的善事,贫道代表中原武林,向你致谢。”
说罢深深一躬。
辛子秋哪好意思受老人家如此大礼,连忙上去搀扶道:
“总门长太客气了,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只不过恰好让我碰上了而已。”
普渡真人笑道:
“辛小友可莫要过谦了,那苏摩教的邪神有仙人之威,若是让老道碰上了,倒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辛子秋一笑,看向徐良道:
“总门长,我三哥怎么样了?”
普渡真人将辛子秋拉到徐良床前说道:
“三将军吉人天相,虽然伤及了肺脏,受创极重,但万幸心脉无恙。他是修炼有成的内家高手,身子也强壮结实,当无大碍。贫道给他用了药,卧床个把月,应该就能恢复个七八成了。”
辛子秋连连咋舌,好家伙,将养一个月还只能恢复七八成,这伤可够重的。
不过既然三哥能活下来,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对普渡真人道谢。
普渡真人重新坐在蒲团上,笑吟吟地打量着他,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炯炯若神,似要将他看个通透。
辛子秋被老道瞧得有点发毛,尴尬一笑,便想要告辞离开。
正在这时,普渡真人忽然开口说道:
“八十多年前,贫道还是峨眉山上一个小道士的时候,曾经和陈抟祖师有过一面之缘……”
辛子秋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他知道,这位总门长绝不会说些无意义的废话。
只听普渡真人淡淡说道:
“那时,陈抟祖师曾来峨眉山拜会贫道的师祖道玄真人,两人坐而论道,以华山派的无极玄功和我峨眉派金顶神功相互印证。
“那时陈抟祖师的修为已经深不可测,对道法的理解远胜我辈凡人,他在峨眉山开坛讲法三日,令我等道门后进受益匪浅。当时贫道身为三代弟子首徒,被派去服侍陈抟祖师,有幸和他相处了三日,终生难忘。”
辛子秋静静站在一旁,只见普渡真人两眼望天,似乎在回忆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
“陈抟祖师虽已站在道门顶点,却丝毫没有凌驾众生的威严,反而飞扬跳脱,却又不失真性情,尽管已经是数百岁的金丹真仙,但不论是容貌外表,还是脾气秉性,都宛若翩翩潇洒的少年郎……说起来,倒和辛小友的性格有几分相似。
“贫道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性子也不像现在这样古板,和陈抟祖师相处,虽然道行辈分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当真一见如故,好像亲兄弟一般毫无隔阂。”
说到这里,普渡真人眼中流露出了流连不舍的复杂神情,继续道:
“那一日晚间,陈抟祖师忽然突发奇想,要去峨眉金顶观赏流星雨,还问我想不想同去。可那里人迹罕至,全是断崖峭壁,贫道琢磨自己武功低微,不敢攀登,只好婉言谢绝。但陈抟祖师却哈哈一笑,将我夹在腋下,如腾云驾雾般便上了峨眉绝顶。
“那是贫道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峨眉山顶端,其时天高云淡,玉宇澄清。四外层峦叠嶂,尽归眼底,远近诸峰,尽在脚下。江山如画,天路似锦,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
“深秋十月,山顶夜间罡风阵阵,似冰天雪窖一般,但贫道在陈抟祖师身边,却如围炉烤火,丝毫没有任何寒意。那一晚,我二人躺在杂草怪石之中,就那么呆呆地看了一夜的流星,现在想来,仍旧宛然在目。”
辛子秋闻言不禁莞尔,这位陈抟老祖,还真是够有闲情逸致的。
同样是行者,人家游览名山大川,赏玩万里美景,自己却累得跟狗一样,来了小半年连汴梁城都没出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忽然间,普渡真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话锋一转,缓缓说道:
“贫道犹自记得,那日曾经问过陈抟祖师,在他羽化之后,是否还能回到人间,可他却沉吟良久,最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至今贫道每个字都记得请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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