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津明意外地挑了挑眉,和这个一年打不了几次照面的挂名养女不期而遇。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无法推辞,只得低着头踏上台阶,进了亭子。 白石亭虽许久没人打理,可顶上还算完好,勉强能挡雨。走完最后一级台阶那一刻,原本不间断打在身上的点滴压力骤然消失。 “我不是故意在那里偷听的。”女孩的声音细如蚊蚋。 在亭内和在外面完全不同。原本充斥在耳中的雨打绿叶的声音变得遥远,冰凉的雨水都被亭顶挡开,只余几分掺杂在空气中的草木湿意飘进来,沉闷而潮湿。 在外面不觉,不再淋雨后的一阵微风吹过,湿黏黏的皮肤上泛起凉意。 突然,略带烟味的温暖从后面盖住了她。 “爸爸,我,我不用这个,您穿着吧。”女孩手忙脚乱地要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来。 俞津明望着外面茫茫的雨,抬起手来想叼住烟,抬到一半动作一顿,眼角瞟她一眼。 “抱歉,我好像不该在小孩子面前抽烟。”男人唇边展开歉意的笑,随手把烟栽在身边伸进亭中的一片湿漉漉的叶上。 体面而克制。 男人这会儿倒真像是个长辈在询问,仿佛刚才和女人调情又分手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殷爱弥抓住披在身上的外套边缘裹紧身体,心里转了几圈,声音干涩:“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我十八岁生日。”女孩的声音又急又快,身子前倾向他,好像在证明些什么。 十八岁……再看少女脸上藏不住的急切,不难猜出她在为什么事烦心。 “如果你是在担心那个抚养协议,大可放心。”俞津明说:“虽然当年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只决定抚养你到成年。但你放心读书就好,大学学费生活费还是我出。”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没有血缘的继任监护人,俞津明在经济上没亏欠她。 俞津明说这话的意思本来是想宽女孩的心,但在殷爱弥听起来就格外刺耳。 湿漉漉的身子被外套布料包裹着,反沤出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闷热来。 那她十二年的受尽嘲讽,就换来十八岁后成为一个被资助的孤儿大学生吗? 今天过后,她会失去父亲,失去兄长,失去那些围绕俞家光环建立起的社交圈,再次成为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女。 “爸爸……”女孩松开一直攥着的外套边缘,想求他时声音已然哽咽:“我不想离开俞家……” 理智上知道在诡谲难测的陌生养父面前哭估计只会让他更不耐烦,豆大的泪珠还是往下掉。 可能是刚才被安娜抽走了。 用手用吻都不合适,那还有什么办法。 看女孩慌慌张张摸遍全身也找不出一张帕子来,男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