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糖对它们很陌生，所以听的时候，有种晕晕乎乎听天书的感觉，很像是在听一个从别人口中诉说的悲剧故事，距离他很远很远。 可江西糖又觉得自己难过的心被包裹着一层塑料薄膜，无法具体共情。 那不是距离他很远的悲剧，而是就发生在他身边的死亡 “陈锋……他死了？怎么会？”江西糖看着手里皱巴巴，字迹歪七扭八的草稿，那滴从昨晚就该落下的眼泪，现在才掉落了下来。 宋城看上去很平静，只不过临走时说的话，透露出他的内心，其实还是不平静的。 宋城也不知道副队要带着陈锋去搜酒，怎么没去沦陷区，而是去了第四基地。 而这个消息，还是靠着季无风的关系网，从混沌群体哪里得知的。 【善良又可爱（划掉）完美的小少爷； 认错要点：对不起，说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批判自己、最后请求原谅？ 我以后绝对（划掉）会改掉急脾气，做个稳重的人（划掉），做个稳重的男人，引以为戒…… 结尾在告白（划掉）再次请求原谅…… 求原谅的陈锋】 元归云用指尖轻轻地剥开被公主死死咬住都要见血的下唇，下一秒，把公主环抱在了怀里。 怎么会这样？ 忽然间就没了。 于是他不知道陈锋跟副队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能从宋城嘴里，听到一句：他们死了。 那封真正的道歉信长什么样子，里面的内容又是什么，除了已死去的陈锋, 再也无人知晓, 随着死亡, 成了一个永恒的秘密。 “我……我……我早就……原谅……了他……” 当时陈锋凶了一句，他立即就发懵了, 眼泪本能地流下，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真的很凶吗？自己真的是因为陈锋的凶而哭的吗？ 直到这两天，他有了时间去思考, 才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本质的原因——他知道陈锋有好感，跟以前那些人一样，是“爱”他的，结果他凶了他, 便违背了“爱”，自己是因为当时没有不被爱的勇气, 眼泪才会掉的那么快，那么急。 “daddy……我不想……不想要这封……信……我想让……让他……活着……” 江西糖不想要陈锋这封道歉信，心痛的情绪催促着他把这封草稿道歉信撕的稀巴烂，可他只是攥紧，攥紧，再攥紧罢了。 尽管江西糖只是跟他们有几面之缘，尽管他们其实并不熟，尽管这两个人在江西糖心中的地位不足daddy的亿分之一，可他们用自己的死亡告诉了江西糖普通人死亡的本质，是平淡。 “公主，累了，就先睡一觉吧。” 上面的文字内容，元归云并不感兴趣。陈锋的死，他也不在意，他想触碰的只是公主的眼泪。 可公主的眼泪，对于元归云来说，却是值得他在乎的。 元归云很清楚，哪怕是纸片人，在故事里，也是会哭会笑的，毕竟作者们是把笔下的人物当做真人来写，不可能连最基本做人的框架都写不好。 而现在，因为公主潜意识在让自己成长，所以他在意所有的陌生人、陌生事物、陌生情绪、亦或者是陌生的概念，这些都能冲击到他，让他的情绪波动，产生思考。 公主只能见到这样的死亡，便以为所有的死亡都应该是这样，也认识不到这些死亡很有可能，是作者经过了戏剧化处理后，为了给读者看，而不是真正给公主看的。死没有任何目的，不是给公主看的，可死讯传到公主这里，被迫让公主见识到了真正的死，到底是什么。 最后，元归云将这封草稿信放在床头柜上，用公主最喜欢的金线小黄鸡，压在了上面。 “公主别怕，不怕。”元归云一直守在床边，用大手安抚地拍着公主的身体，低声安慰道：“公主已经重塑了自己，不会夭折在这里。” 元归云灰眸静静地注视着江西糖的睡颜，语气平静地说：“我就是公主的好运气。” 但是，元归云也没有想让公主听到，因为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需要任何人听见。 对于陈锋的死亡，江西糖情绪崩溃低落了一天后，他忽然想通了什么，自己缓过来，主动找元归云，开口说了话。 公主没有沉溺于陈锋的死亡，他觉得自己会忙起来，甚至主动要求做题，说明他已经自己走了出来，对何必的事情，也有了决定。 “不填鸟四。”江西糖摇了摇头，用仍然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说出了他自己想出的答案：“daddy，我要填鸟零。” “我觉得，按照命名的习惯，鸟一鸟二鸟三的后面，或许有很多鸟。但是，鸟一的前面，还有鸟零的存在一定是最小的。”江西糖缓慢又认真地跟元归云说着自己的所思所想：“而且，零还有无的意思，我希望这只鸟一定是不存在。至于那只未知存在的鸟四，我希望它存在的话，能好好活着。” 所以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用尽所有的脑细胞，想出了一个鸟零。 元归云有点惊喜，他看着公主的蓝眸，发现里面没有半点询问他的意思，便道：“公主，你心里既然有了答案，就填你最想填的答案。” 【是鸟(零）的歌声，最动听。】 解决了这道考题后，江西糖才开始说他做出的第二个决定。 “是公主自己想这样做？”元归云问：“不是因为别人，也没有被他人的生死，意愿，希望等所胁迫，对吗？” 元归云说：“嗯，公主自己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去做，也清楚自己想去做什么，那就去做，不需要其他任何的顾虑了跟迟疑了。” 为自己做决定跟为别人做决定是两回事。 “没有人可以让公主留在何必身边，除非这个人是公主自己。”元归云说。 “为什么呢？”元归云故意引导公主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