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可清楚了?”戚宝笑问。
“明白。”金克木喃喃,“不过……”
“……不过这里头有个破绽。”贪狼蹙眉侧头,眼角余光里映射着背后那抹剪影,“貌似并未考虑尸数不多不少的情况?毕竟他不似人仙能掐会算,难免千虑一失。”
“这就是他超乎寻常之处了。”阿狈叹道,“诚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滤掉不可控的方面,将乱局化繁为简归结为最可能的二选一,剩下的何妨听凭天命?”
“好魄力。”
“有理有据绝非瞎赌。常言天意难测,我却预感这回老天也站他那边。”阿狈紧趴贪狼后背,随其在甬道中七拐八绕难知多久,直至前方陡现火光,才最终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因在那火光中,依稀可辨一群人严阵以待分立路旁,衣着光鲜全无参与夺宝的惨烈模样,就其扮相来看分明宗门弟子无疑。
——净妖山上到底来人了。
这自然意味着出口近在眼前,更意味着宠渡的判断与选择准确无误。
及至“狼狈”二人组靠近,遍寻不见宠渡等人踪影,随后从前来接待的净妖宗弟子口中得知,一行四人已由其他弟子带领去往洞外,待凑齐人数便由山上长老御宝接回地面。
未几,追随的各路人马先后赶到,均如前被净妖宗弟子带至洞外等候。回想起自下地以来一直提心吊胆,如今总算绝处逢生,欣喜之余无不感慨万千。
宠渡是对的。
内中不乏如黑笠女子、阿狈一般的精明之徒,这一路已将宠渡择路的依凭拼凑出七七八八,且不论解析的正误与多寡,——或言其一或言其二或言更多,但凡有所悟者无不咋舌。
该是何等缜密的心思与冷静的头脑,方能在先前那样的局面下抽丝剥茧,从纷乱如麻的脉络中抓住唯一正确的那根线头,并顺藤摸瓜理清思路做出最终抉择?
何其犀利的智慧。
何其敏锐的洞察。
何其精准的判断。
何其果敢的气魄。
这真是一介乳臭未干的喽???堋⑺?镁弑傅男闹牵磕?低???形蕹銎溆艺撸?峙氯缏湓谱又?骶?谒慵频某擅?瞎直戎?嘤胁患啊
由不得众人不断自问:这还是人?!
分明一妖孽嘛。
“干他姥姥。幸好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这厮的心思实在深不可测,真要阴起人来只怕不露丝毫痕迹。”
“嘁。早跟你们说过非不信。”
“我倒觉着他光明磊落极有分寸,不屑什么阴人勾当,不然先前台上比斗的三人此时已然凉透了。”
“凉城这回可算长脸了。”
“此间诸事若传将出去,总有自认头铁者不信,彼时找上门去的怕是不少,倒另有一番热闹可瞧了。”
震撼、敬佩、后怕、庆幸、恐惧、期待……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在众人心中杂糅酝酿,最终发酵成某种心照不宣:原以为宠渡不能轻易招惹;现下看来,这“轻易”字当可拿掉了。
宠渡不能惹。
而强者历来是受敬重的,加之亲历其事,故而众人感触来得尤其真切,出洞时不自觉东张西望,待寻得那道身影,或由领头之人代表或整队人马齐出,纷纷拱手示意。
毕竟是自己觅得活路,只道众人感念此恩,宠渡不疑有他,见状一一拱手相应,闲来便与同行三人悄议,分析目下局面及此后可能的走势。
恰当半夜弦月如钩,洞前平台上篝火正烈。不同队伍之间虽也有联手的,却在少数;大部还是各自为营,彼此有意无意隔着或远或近的一段距离。
放眼环视,涧侧崖壁点缀着类似火光,想必从别处出洞的夺宝者均被净妖宗归拢。时有凉风掠过,吹得火苗左伏右倒,衬着崖间黑暗,恍似一片夜空繁星。
侧耳细听隐闻水声,逆风左顾依稀可见一堵石壁,宽厚难窥只与山崖齐高,与两侧悬崖抵壁而立权作河堤,正好将地裂而成的缺口填满,令凉河之水复归旧态不再肆流。
“必是山上长老甚而落云子本尊的手笔了,想来凉河另一侧当有同样的石壁截流。”
“此前洞壁塌陷引发奔流,而今无水为继,却不知那股洪水最终漫至洞中何处。”
“幸亏跑得快。”
“不愧是大宗,还想着接咱们。”
“想得倒美。真以为净妖宗此举是出于所谓‘道义?太他娘天真了。看着吧,等上到地面才是好戏开锣。”
“这位道友啥意思?”
“宝贝烫手啊。”
“我看不至于。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咱不同意拿出来净妖宗还能明抢?怎么也要顾及宗门颜面与悠悠众口的。”
“哼。软的不行还有硬手,这些宝贝咱们铁定捂不热咯。”
“真会如此么?”角落里贪狼眉头微蹙,听得背后阿狈道:“差不离。不过宠渡几个浑若无事,必是对此早有所料,你我也当早做准备才是。”
“要不……去问问他?”
“倒是个套近乎的良机。”
“万一人家不搭理咱们咋办?”
“此等人物,刻意巴结却是落了下乘,细水长流方是上策,不过无妨先混个脸熟。”阿狈轻拍贪婪肩膀,“放心去。一切有我。”
贪狼依言凑近。两边打过照面把话说开,一番谈论均是不卑不亢。言及净妖宗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宠渡到底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不敢断言净妖总宗具体会如何,却判定其必不会先上硬手,还是有周旋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