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了。 当初,两人于竜树下私定终身。明明是那么缠绵悱恻的时刻,却偏偏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就好像,连老天都不赞同他们二人相恋一样。 今日的天气确实好极。 走过一处蓊郁的山坳。梁曼在找溪水。 说实话,即使像现在闹得这样难看,她心里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他比她想象的要难搞得多。所以她再补充一条pnb,替大长老解决后患。 越往里走草越高,渐渐有些看不清路了。梁曼停下来,手搭凉棚找了找方向。 原本她是想把兔子拜托给宋临天的。但可惜,少阳派不许弟子在学舍内豢养宠物,她也只好作罢。 …真可怕,少阳派比她高中还严。 哦,这话说的不太对。 日已中天,她有点微微冒汗,梁曼扶住树解开衣领缓口气。 那次她还是和他,还有司景一起来的。 有时他会停下,抬头看看天。有时他会捡起一片叶子放在手心。司景和她坐在树荫下,笑说:“云兄每次下山都是这样。看什么都很喜欢。” 当时她想,掌门可真是有够怪的。 …… 第一次来时还不过是初春,春寒乍暖,林子没多么茂盛。但现在路就很不好走了。 绿荫如盖。树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半掩半藏没于高草之中。一眼看去,隐隐约约像是个人形。 有人在这里抛尸! 她本能的掉头就跑。但跑了两步又想,万一人没死呢?万一是来爬山的热中暑晕倒了呢? 况且埋人这种事她已经不是生手了。 越靠近她看的越是清晰,这确实是个人无疑了。 从面料上来看,此人家境殷实。 至今他的耳孔还在往草里不断汩汩淌血。甚至已在身下打湿出一大片厚实血床! 梁曼心中一紧。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尸体看着还挺新鲜,凶手肯定没走远。 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子的眼皮微微翕动。紧接着,他慢慢睁开眼。 隔着重重血泪,男子静静看向梁曼。 梁曼被盯得头皮发麻,对方的这幅尊容实在让人无法不怕。她撇过脸去,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这位公子,你、你还活着啊…” 他不能说话! 她谨慎开口:“那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喊人?凶手在这附近吗?…” 男子对她眨了两下眼,之后便转动眼珠望向别处不动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思忖半响,猛然间心领神会。往他看去的地方一找,果不其然在草丛里找到只打翻的药葫芦。 这样想来她就放心许多。至少,她不怕被凶手灭口。 梁曼喊了他几声。对方始终无动于衷,就像睡着了一样。除了胸口平稳的起伏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等了等,男子始终再无任何反应,梁曼只好起身走了。毕竟这人看久了实在让人瘆得慌,而她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梁曼将外衫脱下,丢入水中。又往里扔了一只鞋。 完成这一切后,她光脚蹲在水边发了阵呆。 所以梁曼只是在临行前,和宋临天、陈兴等人凄凉郑重地道了个别。嘴里还故意大声念叨:我的心愿,就是连夏死。 她也想过,要是他还不信怎么办。可她确实江郎才尽了。 心里的一角仍偷偷幻想着。等哪一天,诸事了结了,偷偷爬上太初峰再看他一眼。 只有一眼也是好的。 为了逼他修行,假死让他为自己复仇。可他若是修行,心里便不会有她。所以无论如何他俩都无法在一起。 他们两个终究是,南柯一梦,命薄缘悭,镜花水月一场空。 腿有些蹲得发酸。她撑着地站起来。 冰冷的溪水疯狂灌入口鼻,她下意识挣扎。 手尝试着尽力去够石头。入手很滑,她抓不住。 她发现水的颜色越来越模糊,她在下沉… 倒不如就这样吧…这样也好。这样,一切或许就更完美了。 窒息的滋味很不好。但是缺氧的晕眩减轻了这种不适,让她昏昏沉沉地享受起这份最终的宁静。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脑中,她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 朦胧间。她看到了初见时,太初峰上那个冷若冰霜的云凌,垂眸问她你是谁。一会她又看到,穿着官服的司景,凛然地将她护在身后。 最后却是一个,立在树下看不清脸的模糊身影。 迷迷茫茫间,好像有一道人影跳入水中,逐渐向自己靠近。 “…云凌。” 【太初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