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花哼着小曲捧着洗好的被褥往回走。走到院外听见一声怒吼：“我的菜啊——！死兔子你给我滚过来！” 去村里转了一圈，他急匆匆跑回来：“梁曼，快快快！” 云凌一手抄起兔子，一手拉起梁曼：“没时间解释了。路上说。” 原来，这家男人波申偷钱被娘子皮英发现，目前正被薅着头发猛打，村子里不少人在帮忙劝阻。皮英边揍波申边对众人一一列举对方这些年犯下的糟心事。 这波申自成亲以来就一直不务正业。不仅常年沉迷赌博，还时常在村里偷鸡摸狗。隔三差五地摸只鸡啦，搂几把菜啦，东西不值钱但十分膈应人。碍于他娘子皮英在左邻右舍间人缘颇好，再加上没多大财物损失，邻里们平日里多有忍让。 这个波申属实坏透了…！ 没成想皮英的痛诉并没有唤醒人渣的良知。那狗男人还不服气，坐在地上嘟囔说不想过和离啊，早和你说过了。是你自己不愿意。 皮英无力地依靠着墙，一声不吭。许久后才慢慢说：“当年的他不是这样的…” 可没想到，转眼几年过去，昔日最亲密的枕边人早已面目全非。说着说着，向来强硬的皮英脸上淌下两行清泪。她低头道，必须和离。 本来只是凑个热闹看个八卦，没想到自己给自己看难受了。她拍了拍底下的脑袋，闷闷不乐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见对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心里更是堵得慌。梁曼气哼哼地想，果然男人就是没有心，看见这种事完全不能共情。 云凌给她擦去泪花，无奈：“这也要怪我啊。可我一直就不会哭的。” 没成想对方却正色道：“你还真说错了，我出生的时候没有哭。不仅出生没哭，我自小到大都没哭过。” 因为此事颇为稀奇，外加有好事者加以传诵，此事转瞬间就传遍十里八村。大家都过来围观。见这个婴儿当真如传说中一般嘴角含笑，双目有神，如何也不哭，来人无不啧啧称奇。 见过小云凌后，大长老对他的父母说：“此子绝非凡人。天生不会哭，就是天生比普通人少一份感情。须知，人之初，六根全。少一味情，则多一味清净。不会哭，那他在修行之路上就比别人少一分阻碍…这孩子将来必定非同寻常。” 梁曼当然不信这种没证据的事。她拧着他腮帮子恨恨质疑：“所以你想说，我练了一个月都突破不进第一层境界，是因为平时哭太多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 云凌想了想：“嗯…清净，就是心里很空，看什么好似都是淡色的，没有感觉。一直到和司景打起来为止吧，第一次感受到愤怒。许是那时也年少气盛。自这里开始，就渐渐有些不一样了。” 讲自己下山后，司景和他讲了许多尘世之事，自己受益颇多。又讲他当时与连夏一战后发觉自己功力尚浅，根本无法将其一击毙命。又讲自己回去闭关，是如何如何从尘世之事中恍悟，最终勘破第八层境界。 一旁的梁曼闷闷道：“…这样来看，大长老说的没错。你于修行一道上天分极高。如今功力尽散，也不知太初峰什么时候才能迎来下一位像你这样独当一面的掌门了…” 又笑嘻嘻地拎着兔子耳朵上的白毛毛去搔她脸：“再说了，我又不止是在修行一事上天分极高。梁曼怎么不说我在别的事上也天分极高！” 云凌一本正经：“所谓打情骂俏，梁曼老是被我气到，正是因为梁曼喜欢我的缘故，我要说的也正是如此。除了修行以外，我还在讨梁曼欢心一事上天赋极高。不然缘何梁曼见识过了那样多的男子，最后还是独独钟情我一人呢？” 云凌不慌不忙地捂着屁股利落躲开这一脚。 “——根本无须多问。梁曼遇到了我，便无人再入得了眼。” 扎川儿子今日要娶亲，请了全村人来吃席。峰花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这里的婚俗很有趣，与中原不同，他们这里的习俗是沿着小路摆上长长一条宴席，宾客们分列两排面对面就座。主家在最前领头唱歌载歌载舞，宾客们也起身跟着一起庆贺。 难得有这样热闹的事，观礼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挤的水泄不通。 左右望了望，远远看见云凌和几个附近村寨的年轻小伙子们凑在人群外。几人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云凌一身素衣。周围人热热闹闹，他低头应和着，微微浅笑，眉眼温柔。周围的欢欣嘈杂似乎与他全无干系。 也不知为何，满满的一片欢腾中她却能一眼找到他。就好像万千人中，就真的独他一人与众不同。 两人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的眼眸登时亮了，云凌冲她挥挥手。旁边人拉着他说些什么，他看也不看。 梁曼笑：“新娘子好看吗，你看见没有。” 他掏巴掏巴老半天，从怀里掏出个芭蕉叶包成的小盒。峰花鸡贼地偷偷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注意赶紧塞去梁曼手里。 云凌眉眼弯弯，凑去她耳边用气声低低说：“祈福的糍粑，里面包着鸡蛋和红糖。给村里小孩分的…我手快，抢到一个。” 到了正午，宴席要开始了。大家挤挤攘攘地欢聚一堂，围在宴席旁大声欢唱。 前方忽然有些嘈杂。原来是新人登场，要领大家一起跳舞。 刚刚云凌送完糍粑又走了。转眼间，他又换上了当地人过节的特色服饰，头上戴的六角黑帽挂着一溜滴里当啷的小彩球，身上衣裳也是黑底彩线五彩斑斓。 峰花又递来一套外衣：“快，快套上。” 云凌拉着她挤开人群向外走，梁曼低头整领子：“去哪儿？你的兔子还在桌上呢。…衣服哪弄的？” 云凌停下来，凑去她耳边：“…衣服我借的，先不管它。走！我们去前面跳舞！晚上还有篝火晚会！” 云凌死死拽住手不让跑。坏笑：“没事，我也不会！” 村子里披红挂绿，鼓乐喧天。众人身着盛装，齐齐欢声高唱。欢笑声似乎能直入云霄，响彻天际。 篝火映得脸颊通红，嗓子兴奋地唱哑了也不肯停歇。两人紧紧拉着手，虽然根本不会跳舞，但仍大大方方地混在人群中，恣意尽情地高声歌唱。 一直到深夜，二人才醉醺醺地相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