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秋天气,正河鼓星高,牵牛花媚。今日天气真好,梁曼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瞧。 此时正巧路过一个集市,到处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半个宅子大的马车走走停停,很快就被堵得走不动了。 梁曼感觉他好像起身靠了过来,立即汗毛倒竖,浑身僵硬。但脸上还是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外面卖云片糕的小贩,耳朵悄悄竖起来。 清荷点头退出去。 她赶紧把脸扭回去,他却又贴过来柔声问:“想吃这个吗?”说着就掀起帘子对外朗声道:“清荷,买份云片糕来。” 很快马车上就堆满了东西。什么糖酪麻酥草包,香囊泥人璎珞。龙凤的糖画、喷香的花饼,还有雕着美人的木扇,誊抄佛经的字画…甚至旁边还摆着一副竹席和一对菜刀。整个集市的东西都快全搜刮了一遍。 清荷掀开帘子放下两本画册,却发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此时正歪着头将下巴搁在那个女人肩上柔情脉脉地看她吃糖人。嘴上还贱兮兮地问:“好吃吗?我也想尝尝嘛。能不能给我也咬一口?” 清荷悚然一惊,慌忙垂下帘子退出去。 摸着良心说,这么些年来她对老爷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风度翩翩家财万贯。还曾经救她们于水火。试问这个府上所有侍女,哪一个不曾对刘煜城抱有几分心思? 可作为离刘煜城最近的人,清荷清楚地明白,刘煜城和她们都是不可能的。 但想起了刚才见到的一幕,清荷心里一阵恍惚。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荒地里。梁曼跳下车,发现身后正有大片大片芬芳馥郁的桂花树。枝头上,一串串一簇簇饱满细小的桂花正香得摄人心魄。 刘煜城只立在树下含笑地望她。如玉的人被金灿的桂花衬得更加清逸出尘。 刘煜城不知何时跟来,在她身后低声道:“这里便是那天,你跳上我马车的地方。” 再之后,就是一连串的倒霉事接踵而来。 刘煜城慌忙牵起她的手:“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些怪癖,当时你实在太脏了…但这都是以前的我了!我今天来也是想好好和你道歉…!” 刘煜城僵住了。呆了片刻又努力扬起笑容,故作轻松道:“好!那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喜欢桂花么?我正打算将庭院外的竹林清理掉,太冷清了。不如,我们就将那块地改种为桂花,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喜欢么,那你喜欢什么花?对了!丁大人邀我过几日前去他家府上赏菊。他们府里有一位以前在宫里头专伺花艺的老太监。据说他那双巧手侍弄过的花,连一向严苛的先皇太后都赞不绝口。你要是有兴趣,我们一起去他府上瞧瞧。” 他强笑着自言自语:“…嗯,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菊花这样庸俗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成宴的。” 他见她今日兴致不错,停了停又鼓足勇气道:“听说街头又新开了一家酒楼,现在正是吃蟹的好节气,不如一会儿我们……” 他怔怔地望她。过了许久,慢慢道:“…我都说了好多次他没事,你就那么想见他么?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相信我么…” 刘煜城抖了抖,脸庞霎时变得苍白,怀里揣了很久的平安扣突然变得冰凉刺骨。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 天色渐沉,梁曼捡了满满一口袋桂花。她高高兴兴跳上马车清点起了今天的战利品。这桂花真香呀,回去让清竹做桂花糕。这个扇子也挺好看,等有机会送给乔子晋吧。至于这个菜刀嘛…嗯,削铁如泥吹毛可断,留着防身。 梁曼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她趴在马车上优哉游哉捧着今天买到的宝贝,开心地忍不住哼起歌。 一连问了几遍,刘煜城都不回答。 清荷应了一声。是的。” 刘煜城低下头。打开手心一看,塞到他手里的是一个小哈巴狗的泥人。它吐着舌头忽闪了双滴溜圆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活灵活现地望他。这幅表情就和梁曼懵逼的时候一样,笨头笨脑傻里傻气的。 “…我们成亲吧。” 马车骨碌骨碌地走,梁曼没有听清他的话,疑惑地直起身抬眼看他。 柔嫩的唇瓣近在咫尺。他的喉结动了动,艰涩地再次开口: 梁曼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慢慢道:“短命鬼不好么。我要是死了,那所有的财产都归你了。这样不好么…?” 马车里陷入了寂静。对坐的两人沉默不语。 “什么?” 梁曼简直快要气疯了:“我不喜欢他!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不想嫁给你!” 梁曼被他莫名其妙的猜测气得语无伦次,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起来:“你有毛病吧!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而且我更不喜欢你!再说了,就算我喜欢他你也管不着!你凭什么管我?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算什么东西!…停车,快停车!”她越说越气,跳起来气其败坏地掀开帘子对外喊,“给我停车,我要下去!” 清荷拿着缰绳吓了一跳,不知道两个人这是闹得哪一出。 他轻轻开口: 梁曼重重地摔下帘子,恨恨骂道:“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