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誊抄好地图后便一直暗地里偷偷准备越狱的物品和包袱,不多时,便又过了几日。 听清竹说,刘煜城这几日已经痊愈了,现在每日忙着整顿他病重时留下的烂摊子,因此梁曼很少在府里见到他。每次碰面刘煜城也恢复成之前对她爱答不理拒人千里的样子。梁曼虽然觉得这人忽冷忽热的有点神经病,但是念到自己马上就要从这走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天气开始渐渐转凉了,这一日,梁曼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秋雨。 刚走出门,只见有人一身白衣,直直地站在庭院中淋雨。 梁曼没敢动弹,远远的隔着雨幕问道:“你在这干嘛?怎么不打伞啊,你生病不是才好吗?” 梁曼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提着裙子紧跑几步喊到:“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这么晚了你上哪去?”跑着跑着脚下踩中石子一滑,“啪叽”一下在水里摔了个屁股墩。 梁曼道过谢,站起身来擦擦脸上的泥巴,刘煜城仍不作声,一手将伞递过就转身要走。 刘煜城脚步略微停了停,旋即又继续迈步。 刘煜城却突然停住了,过了一会,梁曼才透过雨声听见他低低的问:“你那天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刘煜城却并不回答,只是停了一停,又渐渐抬步消失在雨幕中。 他好像真的很难过。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点朦胧的感觉,她好像猜到了他问的是什么,却又不敢就这样确定,因为她二十年来的生命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有点明白,但是也不太明白。 这一次,她好像真的说错话了。 祠堂里静悄悄的,一排排香烛忽明忽灭,显得屋内十分幽深清寂。 这个祠堂是他买下这块地皮后第一个建起的,供桌上所有的牌位也都是他花了几天时间亲自一笔一划用刻刀制成的。 没有墓地也没有衣冠冢,因为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痕迹全部被一场大火消失殆尽。只有这里黑漆漆的七十八个牌位,每日空洞洞的望着他,提醒着他,他还不能停下,他还不能怠懈,他身上背着血海深仇未报,他不能忘。 整夜整夜的,他都会从这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便会来到祠堂,寻求一丝慰藉。 窗户被狂风冲开了一个缝隙,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几只蜡烛噗的一下险些被风吹灭。雨点噼里啪啦的扫进了屋内,不一会就在地砖上积成一小滩水迹,好像一切都是在指责他的不诚心。 因为今天他虽跪在祠堂,却没有真心祭拜,反而满心满眼想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在那一天后,他本该直截了当的把她掐死,却一时鬼迷心窍没舍得下死手。 乔子晋拜托他来帮忙寻找梁曼,明明梁曼就在他府上,他却鬼使神差的隐瞒了下来。 这些问题的原因刘煜城早也想了很久。可能是因为确实是想用她拿捏乔子晋吧,深层次的里面还有一点别的原因,刘煜城内心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却一直不愿意再深想。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能解决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是这样慢慢潜移默化。一点点,又一点点,等他真正察觉的时候,早就根深蒂固,万劫不复。 没错,一切都是因为,他心动了。 但是他知道的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真的相信了。他不仅相信了,他还万分欢喜了。 比玩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信了这个玩笑。还被骗的自己动了心。 辗转反侧,却又不敢面对。只敢远远地看着她,却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亲口问她是真是假。 他就不过是一个从没吃过糖的小孩,好不容易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就好吃的不想再放手,想死命巴着卖糖的人不放了。可是他知道,那个卖糖的只不过是 哪怕那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是现在他还是没有任何勇气去爱一个人。 他有血海深仇,不配风花雪月。一点的心动,就该让它被埋在心底。 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