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美梦。梦里,有一个她看不清脸的人。张璐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一件事——我爱她。那个女孩站在窗户边上,透过不大的窗子看着外面的烟花,兴奋异常:“璐璐,你看那个,好漂亮!”“你要放吗?”张璐听见自己这样问。女孩有些迟疑,最后摇了摇头说:“不了,这种太贵了,据说要好几百呢。”“过年嘛,贵点也没事。”“还是不了,那个够咱家吃快一个月了。”女孩扭过头来,问,“排骨做好了吗?我好饿,可以开饭了吗?”你想吃什么都行,什么时候吃都行。张璐想要这样回答,但是梦醒了。她躺在床上,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来,流到耳朵上又淌进了她的头发里。好真实的梦。张璐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和耳朵上的水痕,坐了起来。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真的有过这么一个人,好像真的有过这么一段对话。张璐自言自语道:“这算是……阴桃花?”阴桃花指的是在梦里出现的恋爱关系,有不少人把这种情况往玄学方面靠拢,把它和运势、精气之类的东西关联起来。张璐原本觉得自己并不信所谓的玄学、命运,但是此刻却不知道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么个想法。她抬手抓抓自己的脑壳,抓到满满的一手头发之后迷茫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来了。“我这算什么?返老还童?”她嗤笑一声,动作粗鲁地把自己的头发扯到脸前来,“可我既不够老,也不够童。”“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恶心死了。”她胡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手背隐隐爆出青色的血管。但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些头发长在自己的仇人脑袋上一样。“对啊,我就是个做什么都做不成的家伙,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想抓的抓不住,不想要的拿了也没有用。”“我就是总会让人失望,谁靠近我都没好结果。”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从喃喃自语逐渐变成了低声喊叫。原本还算柔顺的黑色长发被她抓得乱糟糟的,将她面无表情的脸和越来越阴鸷的目光全部遮挡起来。我真……我真该死啊。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有什么理由——她关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打断了她在情绪泥沼中的继续陷落。张璐听见妈妈在外面轻声问:“张璐,怎么了?”她的目光瞬间就放空了。“没事,我没事。”她竭力平稳住自己的声音和情绪,不让妈妈听出异常来,“我……啥事儿都没有。”“没事就好。”刘慧在门外松了一口气,“你饿不饿?我煮了饺子,你起来吃点吧。”张璐掀开被子,披上衣服从床上下来。要做个正常人。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像个正常人。第7章 沙袋张璐她们吃过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饺子,没过太久冯荣一家就来了。打头的是冯荣的妈妈,她跟刘慧关系极好,是二三十年的朋友。后面跟着的是只提了两袋干果的冯荣,她穿着新衣服,帽子围脖手套一应俱全,就连长发被妥帖地拢在了衣帽里,只有一张肉乎乎的小圆脸露在外面,脸颊上还有冻出来的红晕。她一进门就嘴特别甜地说了一串吉祥话,听得刘慧又高兴又羡慕。什么时候我家张璐也能这么出息就好了。张璐从屋里探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冯叔提着两箱礼品进门,她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发现少了个人:“繁哥呢?”冯荣已经换好了自己常穿的拖鞋,又非常不见外地给家里其他人也找好了拖鞋,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在后面呢,我爸说他那个沙袋自己拿,反正他总说要锻炼肌肉。”张璐回忆了下冯繁的体格,又想了想人家二百块钱转手给自己的沙袋……默默地换鞋下楼去接了。她下楼才发现,冯荣他们都已经进门了,冯繁还拖着个沙袋在二楼半气喘吁吁。他和张璐差不多高,但是身材十分单薄,即使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也能让人觉得他薄得像一片纸一样。他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大布袋——里面大约是沙袋的支柱和底座,双手拖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柱形物体艰难地往上走着。听见下楼的脚步声后,他抬头看了眼:“张璐?你穿这么少出门?”张璐也没想到他连三楼都没爬上来,她看看冯繁腿边的立式沙袋,问:“这个这么重?你不会没放水吧?”“当然放了。”冯繁感觉自己受到了智商方面的侮辱,“我又不傻!就是这个太沉了!”“多重啊?”张璐说着,以扛冰箱上楼的决心转过身,背对着冯繁说,“把沙袋放我后背上,我背着,你在后面托着点。”“好。”冯繁如蒙大赦,连忙答应道。可是张璐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重量落到她的后背上,只能听见冯繁不停地吭叽。她终于等烦了,扭过头问:“你磨蹭什么呢?”冯繁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害臊,脸上一片通红,小声回道:“太沉了,我抬不起来。”张璐:“……”也是,我竟然指望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