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似是害怕自己力气太大,又稍稍松了几分力道:“师尊,我信的!”她小声说着,泛红的眸中满是着急的神色。交杯之酒,是师尊亲自挽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喝下的。这是师尊愿意嫁给她的证明,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离玉:“现在倒是愿意信了。”慕陶红着泪眼,没敢说话。她的思绪乱成了麻,太多问题落在她的心头,一时半会儿实难理清。师尊早就醒了,却一直没有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师尊是在何时醒来的?大婚之前,大婚之时,还是就在刚才?其实她何必纠结这些呢?无论师尊清醒于哪一刻,最终都是没有怨怼她的……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己都不知要如何饶恕,师尊却还愿在清醒之时与她做完这一场戏,如了她那一个卑劣的愿。师尊纵使有着无法言说的苦衷,仍旧用尽全力真心待她。她又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格不去相信师尊的真心?这个世间,确实有着太多的不公。最大的不公,便在她的身上。——她分明是这世上最卑劣的徒弟,偏偏遇上了这世上最好的师尊。慕陶紧咬着牙,望向离玉的眸光明明暗暗,许久,方才掉着眼泪,小心翼翼靠上前去,轻轻伸手,从前向后抱住了离玉的腰,将头脸埋进了她的肩颈。“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止不住地反复喃喃着,越是欣喜万分,越就害怕这是一场美梦。无边的愧疚在她心底纠缠成茧,无论嘴上道歉千遍万遍,作茧自缚的她似都无法破茧而出。离玉望着微微跳动的烛火,一动不动静静听了许久。渐渐的,耳畔的声音不再那么颤抖。慕陶好像累了,双眼与口舌都已十分干涩,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始终没有停下,似是睡梦中人于耳边呓语似的,轻得让人心疼。此时此刻的她,与其说在祈求原谅,不如说在祈求一个责罚。她相信了师尊的真心,却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值得。事到如今,似乎只有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她才能够真正安下心来。离玉想了许久,终是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拍抚起了慕陶的后背。细长指尖顺过她的长发,较之上一次温柔了许多。她轻声说着:“我会罚你。”慕陶终于得到了回应,身子不由轻轻一颤。片刻迟疑后,她缓缓抬起头来,复杂的眸光里闪着些许想要赎罪的期盼。“你说仙门中人不曾尊重过我,可你又何尝尊重过我?”离玉将慕陶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话语之中满是不悦,“在你的心里,早已将我当做了你的所有物,当你下定决心要把我从朝瑶抢回魔界之时,就已经没再尊重过我的想法了。”她望着慕陶愈渐惶恐自责的双眼,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你该庆幸,此刻我还愿意留在此处,与你成了此婚,只是因为陪你来到魔界生活本就是我最初的心愿,未能达成此愿,也是我半年以来心底最大的遗憾。”“师尊……”“若非如此,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些手段能为你留下的到底是什么。”离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慕陶,我从未教过你这些。”慕陶红着双眼,静静凝望着眼前之人似海般幽蓝的眼眸。那一刻,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任何,只是等待着一个最终的审判。“说实话,我很生气。”离玉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你做出这种决定之前,非但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你连自己的感受都彻底抛下了。”“你看似掌控着我,实则早已把自己践入泥泞。你知道控制不了我一辈子,只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任我骂你怨你,罚你恨你……”离玉不由叹了一声,“可是慕陶,你在哭,你在怕,这些日子里,你没有一刻心安过。”离玉轻声问着:“你的强人所难,你的摇尾乞怜,都像是一场极其矛盾的豪赌——若是败了,你想过自己会失去什么吗?”慕陶张了张嘴,犹豫道:“师尊……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她话音刚落,太阳穴便被狠狠戳了一下,一时闷哼着将两只眼睛都闭上了。离玉:“除了这个,你这脑子里真是什么都没有!”慕陶:“……”“若我不愿就此随了你,若我因为此事记恨你,你能囚我一辈子吗?”离玉没好气道,“就算无法运灵调息,我的内伤也会慢慢恢复,总有那么一天,我能打破你在我身上下的禁制,潜伏在你的身旁,寻找机会一雪前耻。”离玉的目光分外严肃:“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杀了你,也可能将你重新抓回朝瑶,用你做我踏上回头之路的投名状——就算那一天很遥远,也不是不会到来的。”“更何况,向寒玉和言不秋都来自人间,她们来到此处,一直守在你的左右,是怕你误入歧途。”她说,“你将我软禁一时尚可,时间久了她们也会怀疑,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劲!”“真要发生这样的事,你打算怎么做?”离玉话到此处,不禁轻声问道,“你要为了留住我,逼走两个舍下了光明,也要一直陪在你左右的人吗?”“我不在乎……”慕陶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她默默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明红的衣角,“师尊若真对我有怨,纵是死在师尊手里,我也心甘情愿……”她的声音轻颤着,布满血丝的浅色瞳眸里,似有着任谁也无法理解的执念。离玉心底不由酸涩,好努力才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她想,到底是和原文里不一样了。若是原文里的慕陶,想要将她留在身旁,连控制心魂的术法都用不到。只需要断她灵脉,废她修为,便可以永永远远将她毫无尊严地强留在身旁。无需在意她的意愿,也不用考虑任何后果。原文中的女主,把深藏心底那份自毁的倾向还给了对她不公的一切,也施加在了自己无比在意,却始终无法得到之人的身上。而如今,站在她眼前的慕陶。就算偶尔会受魔骨影响,短暂失控地伤了她,心底也会浮现万般愧疚。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委屈与不甘,痛苦与执念,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像原文中写的那样对她。哪怕死在她的手里,她也真的心甘情愿……“我有教你这么傻吗?”离玉止不住地有些心疼,又一次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我罚你,往后小事不论,但一切大事全部都得听我的,否则……”“否则……”慕陶不由紧张起来,泪盈盈的双眼紧紧盯着离玉。“否则这床你也别上了。”离玉说着,皱了皱眉,补充道,“往后做错事了,你就睡地上,按程度论天数。”慕陶茫然又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似是全然没能预料到惹师尊生气,竟然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她不敢说话,只敢静静望着离玉。离玉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还有,你每次……伤我之时,都毫无节制!与其事后道歉,不如下次轻点。”慕陶瞪大了双眼,习惯性想要道歉的话语卡在了喉头。离玉深吸了一口长气,坐下身来,闷声吃起了桌上的水果与糕点。慕陶罚站似的,在一旁候了很久,终是忍不住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了离玉的身旁,有意碰触着离玉的手臂。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尊几时醒来的……”离玉赌气似的说道:“不告诉你。”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几时醒来的。受到控制以来,她的意识一直模模糊糊,能听能看,却不太能想能动。就像是人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但只能看着另一个自己,做着一些似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的事情。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自己的意识会在不受控的情况下,短暂地影响到另一个“自己”。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慕陶都是一句也不愿相信的。有时她真的很急很急,急得特别想揪着慕陶的耳朵问问,到底她要怎么说、怎么做,她才能够相信呢?可她控制不了那个“自己”,所以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慕陶在一次又一次愧疚自责中情绪崩溃,而她始终无能为力。直到试婚服的那一日,慕陶失控释出怨气伤了她,愧疚之下解开了封印她周身灵脉的禁制。在那之后,她的意识便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那是一个说不上长,也算不上短的过程。虽然很累,但只要意识足够集中,她便能够尝试着短暂地控制一下这副身子。随着尝试的次数多了,她的意识变得愈发清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