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手持弩枪的汉兵,整齐排列在护城河边。
“咻咻咻!”
冲的很靠前的绿营骑兵,当场被射下马去一大片。
兴肇脑袋瞬间清醒,勒马仔细观察一圈,又灰溜溜退回去。他甚至没敢绕路,城中清军部队太杂了,连他自己都不放心带满洲兵出来,而是把两家拉一起各带了一半出来。
回到城中,明明损失不大,就死了几个绿营骑兵。
城内军心士气再度跌入谷底,就连没啥损失的满洲兵,见到兴肇也不复前两天刚拿银子的恭敬,反而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兴肇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每天住在城楼上,并召集胡文铨、德福这些文武议事,商量着如何守城。
“将军,桃源、龙阳二县没了。”
“什么?”
兴肇有些震惊,连忙问道:“怎么丢的?这二县好歹也有城墙,就是募兵守城,也能拖些时间,反贼要攻下,不分兵几千怎么可能?”
报信人回答:“反贼只出动了百余人叫城,龙阳县令就被典史杀死,典史开城投降。桃源县令更是直接弃城而逃,不知所踪,县城也跟着没了。”
“好好好!”
兴肇听得青筋直冒,想要骂人,但还是忍不住了。
旁边的胡文铨、德福也是沉默无言。
龙阳、桃源就围绕在常德府边上,这两县能“坚持”这么久才没,已经算是反贼动作慢了。
可同样的,桃源、龙阳二县丢失,西面的路已经被反贼堵死,北边的澧州也是反贼地盘,东边是洞庭湖,再往东是反贼的岳州,南边是已经丢了的长沙。
嗯,长沙丢了,这是事实了。
之前几天兴肇还试图蒙骗士卒,长沙肯定还在,反贼连打常德都要费点功夫,哪能那么快打破长沙?
可随着长沙那边的军情消息,通过电报传信送过来,又被富志那用喇叭喊话转述。
长沙丢了,确实丢了,就连胡文铨都能确定。
因为反贼居然还请到了岳麓书院老山长罗典,为他们撰写了一篇劝降书信,书信内容很简短,但胡文铨等人一听就知道,这写劝降信的人文采非凡、阅历十足。
常德府钱粮倒是还够,但兵力捉襟见肘,而今又被反贼四面合围。
“四面反贼,这是四面楚歌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兴肇没来由想到了楚霸王,还觉得自己比对方更惨。因为楚霸王只是不肯过江东,他是没法过“江东”。
沅江被洞庭湖水匪堵了,他压根出不去,陆路也被反贼合围,跟包饺子一样包在里面打。
“轰!”
一发炮弹落下去,就听到墙砖断裂巨响,居然这一炮给城墙干出了裂口。
这才几天啊!反贼的大炮太犀利了。
兴肇脸色愈发阴沉,德福在内的满洲军官好歹还客气一些,那些绿营、勇营的军官,直接上来闹着要见兴肇。
换做平日,这些敢冒犯八旗的汉人军官,不当众斩了都算好的。
沅江被水匪堵了,强行冲出去肯定可以,但伤亡惨重,也跑不远。
走陆路撤退也行,但带不走城中的辎重钱粮。因为要带上辎重走陆路,就得带上大批的民夫,这民夫一多,目标就大,压根不可能走的了。
而且,清军的部队太杂,军心浮动,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真要撤退,全军一起撤了,谁来殿后?
满洲兵殿后不可能,让绿营、勇营殿后,怕是当场就得哗变了。就算能撤走,汉军稍微一追,他们恐怕就得自动内乱,就连满洲兵,可能也得把他这将军丢下。
因为富志那可是说了,汉军只要他们投降,那都能饶了性命。
要是平时这么说,估摸着满洲兵不会信。
可现在,长沙没了,福康安死了,常德府又被汉军团团包围,四面“汉”歌了。
“轰!”
又来一发炮弹,轰得兴肇心惊肉跳。
正在这档口,忽然有信使自远方而来,那信使风尘仆仆,看着似乎是个家奴打扮,但头上留了辫子,绕小路从侧面用篮筐进城。
胡文铨迫不及待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军情要说?”
他是真不想再听坏消息了,但老天似乎不如他的愿。
信使悲愤道:“小人是我家老爷长随,老爷是沅江知县。反贼攻打沅江县,城中大户、衙役联合起来,架空了老爷,要开城投降。老爷不愿受辱,就投井自尽了,反贼将军感念小人忠义,就放了小人前来报信。”
好,这下心彻底死了!
这哪是什么感念忠义,分明就是破了城,再把人赶过来,告诉他们,这常德已经是孤城了。
汉军马上就能过来,把常德府给包成饺子吃了。
德福这时走了过来:“将军,常德不能守了,现在撤回辰州,还能依托辰州死守。再请湘西的和帅北上,常德丢失,辰州危在旦夕,就算和帅再怎么明哲保身,也不能坐视不理!”
兴肇来回思忖,点头道:“好!”
现在撤走,肯定撤不了全军,那能撤多少人,已经没有悬念。
至于城中的绿营、勇营,关他们满洲兵屁事!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