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园子,空气里弥漫着春日的花香,柳絮轻扬,飘飘洒洒。 这天,春风捎来了一封来自蒙舍阁王的邀请函,原来月前国妃曲咏唱诞下一位王子,特邀请三诏君王同去喝满月酒。 瓦儿看完信,望见银冀决意的目光,柔声道:“冀哥哥现在的状况不宜远行,但若你决定去蒙舍,瓦儿定陪你一起。” 银冀回握她:“咳咳瓦儿,对不起。” “对不起到现在还没帮你完成国妃的心愿,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孩子”他说得沉重,心头又开始被针尖扎入,密密匝匝,在这春风如醉的时光中,冒出一身冷汗。 “没有。”他忍住疼痛,眸光温柔如水“等从蒙舍回来,我就诏告天下正式册你咳”“冀哥哥!”瓦儿见银冀脸色青,似是诅咒作的征兆,大声疾呼。乔雀闻声而至,忙为他把脉,好在一会后他就平息下来,笑道:“说了无防,瞧你紧张的样子。”瓦儿掩不去忧色,见他双唇逐渐回复淡淡红润,才轻轻吐了口气。 舒适的马车上,瓦儿靠在枕塌间慢慢睡去,似乎感觉银冀正对自己云淡风高地微笑,湛蓝无垠。醒来时锦衾盖身,温暖让人身心松散,银冀温玉般的容颜就在眼前,他也睡着了。侧身将花棱车帘掀开一道细缝,带着雨意的微风悄悄地流泻进来。 事实证明,蒙舍之旅,不虚此行。 瓦儿坐在门边,素手轻挑门帘,目光所及处立刻如触遭电击,惊喜布满双眸。 银翟英姿傲然,独立于夕阳之下,斗篷上白纱轻扬,浑身如镶上橘色的光边,将他的孤冷柔和地包围起来。真的是翟,倔傲的背影,那身形,那姿势不知何时,他的身影也已悄然映入她的心中,只消一眼她便能认出。 银冀往前方看去,低咳了一声:“咳他是知道阻止不了我们前来,所以在此等候。” 翟故意忽略她的视线,淡淡地说起了茶溪谷之事,他声音清朗动人,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也显得平和清淡,瓦儿听着听着,却为殇烈和蓝倪生死不渝的爱情感动地热泪盈眶,她声音哽咽,语有羡慕:“殇烈悬崖上的忘死一跳,难道没想过刖夙就此一国无君么?该是怎样浓烈深刻的爱才能让一个男人如此舍生忘死,甘愿抛却江山红尘哪!”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伸手,又同时缩回,对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对她相同的深重情义。银冀撇开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银翟则清清嗓子:“倪儿是个很好的女人,好女人总是值得男人舍生忘死。” 银翟黑眸灼亮,想起蓝倪这个柔弱却异常坚强的女子,正如眼前瓦儿一样,是朵历经风雨而不屈服的小花,神情变得柔和,笑答:“他们都没事,非但没事,还真情动天,上天赐予了奇迹。” “山崖下,他们本打算同生共死,没料到须乌子带小徒弟去救了他们。” “是的。”银翟笑容扩大,语气轻松了些许“现在须乌子就在蒙舍参加喜宴,所以我也终于可以来见你们了。” 银冀扶稳她的手臂,目光在马车昏暗的光线里,定定注视着翟黑亮的眼睛,喉头一热沙哑道:“谢谢你。” 原来,他真忘不了她,一刻也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里是都城,一派繁华的景象。 刖夙国妃蓝倪也有七八个月的身孕,却因跟咏唱情同姐妹,非得执意前来,殇烈无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携同她早一天抵达。 “冀哥哥,天黑前我们定要赶到。”瓦儿看看天色,一路催促驾车侍卫加快度,终于在喜宴开动之前,如愿赶到蒙舍王宫。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喜 初生的孩子取名为阁洛尔,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过后就被嬷嬷带下去休息,而大殿上依然喧哗热闹,气氛轻松愉悦。 须乌子,你在哪?我们寻你已久,这次,你再不能以什么“听天由命”来打我了 外面月光如水,春风醉人。 “茶溪镇一别,又是半年,颜儿你心事很重。”瓦儿本欲继续在宫内找寻须乌子踪迹,一走进园子便瞧楚颜魂不守舍的模样。 “说来听听。”瓦儿见她愁眉不展,哪有昔日活泼的影迹,当下决定先与她促膝倾谈一番。 楚颜道:“说来话长,去年初冬,我跟泪西又悄悄出宫,正好在茶溪镇再度遇见慕大哥,他看起来很忧郁,我放心不下便跟随于他,原来他妹妹瞳瞳患了绝症”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瓦儿“你没听过吧?瞳瞳以前是阁王最心爱的女子,唉!这中间曲折太多,总之阁王现在一心一意爱的只有咏唱。” 楚颜皱眉,语气里尽是哀伤:“可惜,她中的是一种无人能解的神秘诅咒” “命中注定”楚颜悄悄抹了抹泪,吸吸鼻子,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随着慕千寻,一路照顾瞳瞳去了大唐,冬日雪花飘零,瞳瞳在他哥哥怀中含笑离去。 “慕先生一定很痛苦”瓦儿可以理解那种丧亲之痛。 又一个付出真心而得不到回报的女子瓦儿无言,心思又回到冀哥哥的诅咒身上。一路行来,她看得出他极力隐忍,可无意中看到他虚弱疲惫的眼神,心头常常抽痛。 顿时,厅中一片惊乱。 黑衣人正是大唐密探组织的领,他们已布下重重机关,趁四王聚会蒙舍时,派军直接进攻银暝、刖夙和北诏宫殿,并以小王子来要挟蒙舍阁王 鸟语花香在众人眼里不再美妙,阳光也显得暗淡了几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被寒光闪闪的利刀钉在树杆上,侍卫现后匆匆来报。阁昱面色阴沉地拆开信封,白色纸上写着几行黑色的字——若要救人,明晨,松明山顶。 “冀哥哥,你真要去么?”尽管已劝了一夜,但瓦儿瞧他面容白,着实放心不下。 “翟”瓦儿看出银冀眼中的决心,将脸对上翟,欲言又止。 君子一诺,重过千金。他以眼神作出最坚定的保证。瓦儿无奈,目光依依徘徊,想说声“小心、保重”却将话语化作眸中的片片柔情,如密实的网将他们的心团团收拢。 叮嘱完,兄弟二人与阁昱等提剑离去。 蓝倪有孕在身,也受到不小刺激,殇烈与黑衣人早有恩怨,此番他正是热血沸腾,誓要亲自歼灭该组织。于是,泪西、楚颜与瓦儿一块,担负起安慰照顾两位“母亲”的责任。 瓦儿借机将泪西拉到门外“颜儿说你曾与那黑衣人领接触过,依你看,这次行动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瓦儿秀眉狠狠纠结,焦急道:“我们毫无防备,措手不及难道说,南诏四国就要就此被大唐吞并了么?” 瓦儿握握拳头:“不行!就算没有一点胜算,我们也不能丧气。可是泪西我心里老悬在半空,揪得紧,闷得痛,只想冲上松明山顶与他们一起面对恶人。” 松明山顶刀光剑影,血沫横飞,生死攸关,宫中女人秀眉紧蹙,无计可施。 晴朗了半日的天,过了正午便隐隐堆起阴云,冷风骤紧,卷着阶前残叶扫荡而过。 “不好了娘娘,大王他们在山顶”侍卫一见到曲咏唱,话没说完,便跪倒在地。 “遇害了四王全都被击落山崖”侍卫已经哭着匍匐了下去。 咏唱倒退了一步,突然红色的身影一晃,冲了出去,消失在拱门之外。 “你们这些侍卫听好,大王的事我们未亲眼所见,是不会信的你们刚刚说的话,不能再透露半个字,听到没?”泪西深吸了一口气,拔腿朝咏唱离开的方向追去。 松明山顶,金色的阳光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暖意。薄雾已散,山顶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银冀几人,真的死了吗? 终于,瓦儿惊喜地流出了眼泪:“泪西,咏唱他们没事对不对?他们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这是”泪西微弱的声音响起,她正半跪在崖边,手握一个微微褪色的粗布荷包,那荷包似被人珍藏已久。 冀哥哥,翟,你们真的掉下去了吗?如果不是,为何战争已经平息,却不见你们踪影,如果是,那你们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生者共生,死亦同死。 瓦儿扶起大受打击的泪西,脑海中浮过这几句。想起殇烈曾为蓝倪徇情跳崖,抛却江山红尘,那份真爱如激潮澎湃,回荡不息。她对冀哥哥何尝不是若此?冀哥哥与翟血脉相连,身负重责,他们谁都不能有事啊!她再次回头,望了一眼深幽不见底的山崖,将生死相随的誓言直压到心口。 泪花在阳光在闪出金光的刹那,瓦儿才现,自己已经许久不知道呼吸畅快的感觉,她直直扑向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银冀因强大的冲力差点站立不稳,一手及时揽住她的腰身,才咳嗽了几声。 “咳咳没有。”银冀注视着她娇俏的容颜,长指不自觉地抬起,抚过她垂在颊边的丝。 翟笑着答应她,会还她一个平安的冀哥哥,可是他自己呢? “你们谁都不能有事!”瓦儿一边点头,一边紧握住他,眼中浓情一片,还有银翟未回所造成的深深担忧。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