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仇恨一剑虽不会让银翟丧命,但的确伤得不轻。曾经剑尖下舔血过日子,他并不在意受此一剑。这一剑让他纠结的心反而开阔坚定起来,以血为誓决定守护银冀托予的重任,守护柔弱坚强的瓦儿。他没宣太医,没打算惊动任何人,伤口自行处理,但却瞒不了一个人。 筱水疑惑地注视他:“翟,你脸色好差。” 筱水转头看瓦儿一眼,又关心地打量他“我好羡慕她,能得到翟如此关爱。不过,她服了药正安心睡着,你没必要这样守着。若让人看到,恐怕会有流言蜚语。” “翟” 该死!暗骂一声,懊恼自己除了白色无其他颜色衣裳,这会想掩饰都难。 银翟轻抿唇角:“小伤,白天遇到点意外。” 瓦儿合目躺在绣榻之上,清丽的面容带着辽远和缥缈,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丝毫血色。她在昏睡中噩梦连连,陷入无底黑暗,银翟与冀哥哥的脸交替出现,还有蓝枫云 不不!冀哥哥我不愿意你失望难过,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恨了他那么久现在连云姨也因他而死,我只是想报仇啊! 云姨,我还能再变得开朗快乐么?可是若没有他,医女又怎会追杀你我,他是间接害死你的凶手啊!你难道不希望我为你报仇吗? “不需要。”蓝枫云也说得很肯定。 “因为我们不愿你背负仇恨,宽容与善良才能换来快乐平静。”他们异口同声。 “冀哥哥”她忘记穿鞋,直奔下塌,一心想去颐和宫找人。 后山,空气因暴雨而显得潮湿阴凉。 一身水红色贡绢轻罗宫装,步子轻盈,浦月容带着丫头零儿款款而来。她依旧光华明艳,表情却有些盛气凌人,距王陵门口丈余处停下,目光定定锁在瓦儿身上,嘴角露出轻嘲一撇。 瓦儿猛然回头,正见浦月容高抬着下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对视,目光如冰火交接,瞬间碰出火花。 她没有起身的意思,直直地盯着前方,眼中容不下他人,仿佛这样跪着盯着那门就会为她打开一样。 瓦儿黑睫垂下,疼痛自额头向太阳穴扩散,低低道:“他在里面受苦,我虽不能见他,至少可以陪着他。”她知道的,守陵侍卫不可能违背朝制,但是这样陪着他,她心里安心些,她希望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太医,第一时间打听到冀哥哥的状况。 瓦儿不得不抬头,愤怒瞪她“游玩?浦月容,我出宫的情况你倒了如指掌,当我不知道你暗地里的阴谋么?” 一旁零儿替主子开口:“郡主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娘娘冤枉你了么?这段时间,宫中事情娘娘出了多少力,你知道吗?” 从未见瓦儿如此疾言厉色过,零儿顿时语塞。 她一口气讲了很多,瓦儿听完僵直了脊背,双唇在清冷空气中苍白透明,黑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注视浦月容,轻轻反问:“月容,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吗?无怨无悔、不离不弃,互相信任的爱我看你根本不知道!” 瓦儿狠狠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能被打倒。曾经有过伤痛、错误,不能成为冀哥哥的妃子是她毕生遗憾,不能为冀哥哥保留清白,是她一生最痛。但是爱冀哥哥的心日月可昭,她问心无愧。她没必要跟别人解释,没必要受别人的侮辱。 天际,斜晖脉脉,已近黄昏。暮色之下,王陵渐渐笼罩在一片橙灰的余晖之中,庄严的王陵背倚高山,俯视着这片山林静地。 浦月容疑惑地瞪着她,指甲暗暗嵌入掌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瓦儿与从前大不一样。她不动声色地抿唇,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浦月容微微回眸,笑意不达眼底,道:“你又来了。” 瓦儿被她感染,顿时心头酸楚,眼角泪水荡漾。目光交错处,她也清楚看到安然眼中的哀伤,五味杂陈,今日此时不过瞬间,觉安然原来对冀哥哥竟是如此深情。月容呢?月容对冀哥哥也情谊不浅吧!自己何其幸运,这么多倾心于他的女子中,冀哥哥独对自己呵护备至。 悲呼一声,瓦儿朝王陵奔进几步,侍卫立刻敏锐地看向她,预备拦挡。她却粹然驻步,泪眼模糊看不清前面,双膝重新跪下。 “瓦儿你这是做什么?”夏安然吃惊,欲扶起她。 夏安然愣了一会,黯然立在原地,哑声道:“瓦儿,如果大王真有个意外” “瓦儿你别怪月容,她的心思我都理解。”夏安然哽咽,泪水滑落“我从小便希望成为大王的王妃,我知道你和月容也有这样的愿望。月容聪明美丽,父亲一直位高权重,她心高气傲也是自然。立妃那日,我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能实现夙愿,忧的是大王心中最宠爱你,最该成为王妃的你却正在失踪,他娶我与月容并非心甘情愿” 夏安然吸了口气,眼中有些迷濛,继续低诉:“本以为册妃之后,会多些机会与大王相处谁知成婚这么久,彼此距离越来越远,大王忙于国政,冷落后宫。你知道,太妃奶奶最希望银暝王朝早点后继有人,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大王至今都未曾宠幸过我与月容他是为你守身啊!” 她相信,她一直都相信冀哥哥的心只给了自己。山盟海誓,刻骨铭心,他待她真心若此,她一直都知道。但今日听安然亲口说出,喜悦与悲哀如惊涛骇浪齐涌心头,心如滴血般疼痛起来。 她突然抬头,起身便往王陵门口冲去,不料本就虚弱,尚未站好就一个踉跄摔落。 “冀哥哥我要见你!”她忍住疼痛,再次爬起往前冲去,侍卫毫不犹豫地挺身挡下。 瓦儿抓紧他们的襟口,不住哀求,小脸上泪痕交错。她只想见他一面啊,只想见见他啊!何曾几时,要见到他是这样千苦万难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