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似水,玉冠如月,冬阳微照模糊了俊面轮廓,一抹比北风更刺骨的冷笑凝在他的唇边。他手中抓紧一根绿色竹萧,力道大得几欲让竹萧碎裂。 “翟,你早到了啊?”筱水快步上前,眼睛看到翟如玉的俊容时忍不住变得晶亮。 “翟,约我们来有什么事?”筱水问。 翟淡淡回眸:“你们该离开这里了。” 翟道:“原本旋进宫的身份是为太妃看病的医女,如今太妃已逝,自然没留下的必要了。而筱水你做内应提供的情报也够多,任务已经完成。” 翟没有作声。 翟的声音格外低沉:“你们的任务到此结束。” “事情告一段落,你们留在这里,他迟早不会再容忍你们。”翟的话中有着明显的提醒意味。 翟点头:“他的确一直在放长线。但是,就算他耐性再好,也不会继续容忍你们留在沁梅苑。” “你们离开,剩下的有我足够!”翟近乎残酷地说,双眼里全是冷骇。 方旋看了筱水一眼,目光重新回到翟冷峻的脸上:“我若要离开自己会决定。但是如果翟是要继续完成最后的任务,我就会留下来帮你。” 筱水皱起眉头,小手碰了碰翟的袖口,问:“翟,冷君好歹是你亲哥哥,你真要” 筱水睁了睁水眸,注视他坚决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咬牙:“翟,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筱水都会陪你一起。” 方旋闻言抬眼望着他,看到那双黑瞳猛然缩了缩,燃起两簇如火一般的掠夺光芒,这种光芒好象在哪见过好象是太妃塌前,他看向红瓦儿时的目光。脊背陡然一凉,方旋不可置信地吸了口凉气,一个让她寒的猜测进入脑海,难道翟要掠夺的是红瓦儿?要借红瓦儿来打击拥有一切的冷君?无法解释的惊慌直撞心头,她立刻想起红瓦儿清秀娇俏的脸庞,近段时间越来越灵活灿烂的双眸 “翟,你非要将我们撇开吗?”筱水焦急地盯着翟的一脸冷漠“师姐,你快说话啊,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怎能让翟单独面对这些?” 方旋抿起红唇,声音低而清晰:“翟真这样决定?” “翟” “我也不会!”筱水口气更加坚决。 “唉!”低低叹息从红唇中溢出。 瓦儿又叹息一声,摇摇头。她烦恼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从小到大性子顽皮又任性,学习时老静不下来,结果连安然都跟艺苑的师傅学会了弹曲,而自己那时候老找借口逃脱去找冀哥哥玩。现在可好,最精致上好的古琴摆在面前,纤纤十指拨来拨去硬是凑不成优美的曲调。 “我是看”瓦儿连忙停下后面的话语,小脸微红了一下,双眸却异常灼亮。 于是,一回沁梅园立刻命人找来最好的琴,还特意去艺苑重新拜访了师傅,埋头苦练。她也希望自己能随意轻弹,纤指略点,轻拢慢拨就能弹出天籁一般的优美乐曲。 “我是看这么好的琴搁在那没人用,还不如搬来让我弹弹。”瓦儿总算找到个好借口,不过闪动着的美目表现出几分心虚。 瓦儿的眼睛更加灼亮,全是气恼而生,抿起小嘴怒道:“胡说,她琴艺那么好,连冀哥哥都说了天下无几人能出其左右” “当然不是,我这水平就算再练个年也比不过她唉。”瓦儿重新皱起眉头,不可否认心底嫉妒着冀哥哥对月容琴艺的夸赞,可 吧吧凑近她面前,递上点心劝道:“郡主何必沮丧,依奴婢看,就算郡主什么才艺都不会,大王也只喜欢郡主。什么容妃、然妃都靠边站。” 吧吧闻言却明显一愣,问:“什么‘百艺宴’?” “挑选妃子?”吧吧手脚刹时变凉,眼眸一眯闪过寒光。 “不过,听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冀哥哥是允许他带进宫的。不过被恶人翟看上的女子真可怜,那么个大恶人!”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瓦儿就压抑不住熊熊怒火。本以为他那日太妃面前所指的心上人是自己,还她心脏日日提着绷得老紧,不过自那以后倒也没见他有其他动静,又结合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瓦儿才小心地推断那恶人的心上人绝对不是自己。 吧吧手指紧了一下,声音变冷:“心仪的姑娘?” 吧吧连忙低头,掩饰住眼中的锋芒:“其实王爷并没郡主想得那么坏的。” 无法解释原因,吧吧真的喜欢上恶人翟这件事,就此如糕点一样哽在了她的心间。 自宽大的案桌后站起身,克达连忙会意地递上皮裘。银冀走向门口,外面又是皑皑白雪,前日陪瓦儿上王宫后山的瀑布泉边放了莲花灯,在冒着白烟雾气的溪水旁他们紧紧相依,以甜蜜而执着的吻宣告彼此爱的誓言一想到这,他的心底如揣了个暖炉,烘得心都要融化掉。 前日从后山回来,乔雀为他看诊,认真而严肃地说了句让人无法轻松的话语——千辛万苦向刖夙国老太医要来的方子果然有用,大王的咒气目前确实得到有效克制。但是,诅咒虽不影响大王宠幸娘娘,可它若一天不解,大王就最好不要让娘娘们孕育子嗣,因为这咒气极可能会传到麟儿身上。咒气若是先天而成,只怕无人能解 孩子他只愿让瓦儿孕育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若一出生就带有诅咒,无法可解,将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诅咒折磨而死不!这样太痛苦、太残忍了! 他了解瓦儿的全心全意,她一直做好准备等着成为他的人,可是他却每每硬生生地控制。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愿意委屈了她,不愿意在她名分未定时夺了她的身子,不愿意在夺了她身子后还得让她喝下避免怀孕的汤药 上次跨越三诏游历寻医,明查暗访,凡是打听到的关于诅咒的信息都是——中咒者难逃二十五岁大劫的厄运,即便像暴君殇烈那样年少时便开始以药克制,也难保将来诅咒还会作。除非再找到那施咒者的须乌子,否则谁都无法解除咒气。 寒冬之夜又开始飘落雪花,雪花中隐隐夹杂着梅的清香。克达提着宫灯低着头跟在步子缓慢的大王身后,在大王停步的当口也站立不动时,他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沉重,分不清主子要回寝宫还是去沁梅苑。 这样的夜里,哪怕只是几个时辰不见,他都好想念她。渴望见到她晶莹的双眸,见到她灿烂如花的笑脸,见到她任性可爱的表情一想起她曾经受过的苦难,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想起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世界里,她那么脆弱无措,自己都不能给她关怀,心头便被愧疚和自责充满。 “瓦儿,你愿意等我吗?”银冀优雅沉稳的步子踏进沁梅园的大门,年后几个月就是他的二十五岁生辰,这几个月他们可以继续寻求解咒办法。若真有那天,他定给她一个盛大的“国妃”之礼。 高大的身影蓦然颤抖了一下,心口刹时间紧窒得无法呼吸,脚步突然有些凌乱起来。 小脸在紫红纱罩的烛灯下格外嫣红,那是被酸醋的感觉刺激红的。 瓦儿眸光一亮,欣喜地朝门口奔去,才奔两步又停了下来,嘟起小嘴轻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奔去,门已被人从外面打开。 吧吧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福了福礼,轻轻走了出去,将门掩上。 对上他心疼而灼热的视线,瓦儿粉腮微红如盛开的桃花。小手搁在他宽阔的胸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质问:“冀哥哥是不是又去雅容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