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达来到二楼会见厅前,小姐新宅的总管家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邢大人好。”左晓达规规矩矩地行礼。 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风言风语罢了,直到现在小姐毕业了,也没见一点要撤换邢管家的迹象,各家族的流言蜚语也就到此为止了。 进了主厅,左晓达眼睛不敢乱看,十分紧张地被邢大人领到了大厅中央。 蒋夜澜在闲暇时总爱练几篇软笔书法,此时刚好写到“宁静致远”,正专注笔下,并未回复。 待“远”字最后一笔完美结束,蒋夜澜心情舒畅,挥手让侍奴将桌上的笔墨收拾下去,从房间里侧的书桌走到离左晓达更近的沙发坐了下来。 蒋夜澜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这才把视线落在大厅中央跪着的少年身上: 左晓达谢过小姐,抬头努力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左暮川是你亲哥哥?”蒋夜澜不禁问了一句。她知道今天左家有个孩子要过来,也见过哥哥身边那个左家的外侍长,印象里那男人高大魁梧,不苟言笑,黑发黑眸,是典型的帝国本国人。 露西国是整个大陆最北方的一个小国,以其人种雪白的肤色、纤细的体型和惊人的美貌而出名,但因为环境恶劣、国家穷困,色情产业和各种地下产业也极度发达,许多帝国的权贵甚至会以包养露西国的性奴为乐。 气氛又陷入了难捱的寂静,左晓达又一次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只能听见自己心脏不停跳动的砰砰声。 蒋家虽然势力范围极大,但对于医药和科研等学术行业只是挑选几家有实力的企业以股东身份赞助,并不对整个行业进行垄断管制。学界和医界自成体系,所以许家并不是蒋家的家奴,只是作为蒋家的私人医生,多年来受雇于蒋家而已。 于是蒋小姐性情古怪难猜的印象就在各家奴中流传开了。 小姐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自己甚至都没有和小姐说上第三句话,难道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跪近了一些,把姿态放得更低,卑微又略带讨好的开口:“小姐,奴才小达自心底仰慕您,只求今生能有幸做小姐的私奴日日侍奉,大胆求小姐考虑一下奴才。” 蒋小姐没有拒绝,视线也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这让左晓达欣喜不已:“奴才自幼略有音乐天赋,经家族栽培现已是帝国知名小提琴家,奴还精通钢琴等其他乐器,如果小姐喜欢,奴可以随时为小姐演奏,定能让小姐舒心。” 见小姐好像还有兴趣听下去,左晓达忙不迭继续补充:“为了能让小姐用着顺心,家里专门送奴才去学习侍奉主人的规矩,奴才在教司背了三天,已将所有家规熟记在心,日后定会乖巧听话,尽心尽力侍奉小姐。” 家规,这是正式被收为蒋家私奴之后必须要背的,内容繁多事无巨细,堪比法典,自己当年愚钝不灵,着实是苦背了半个月,这孩子若是三天就能将所有家规背熟,先不论勤奋刻苦,也定是个聪明伶俐的。 左晓达听了这句话只觉晴天霹雳。 大哥跪了一下午的苦也都白受了。 他大哥已经快半个月没和他说过话了,这次又没能好好表现让小姐满意,等回到家,大哥是不是还要把他扒光了吊在树上抽得他屁股开花? 这次回家他估计要被大哥打死。 蒋夜澜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孩一下子脸色苍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绝望的事情,原本挺直的脊背越弯越低,沮丧得脑袋都快扎进地里。 “为什么?”蒋夜澜好奇。 蒋夜澜看着那小孩悲壮决然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邢之,哈哈,带他下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办仪式。” “傻小子,还不快谢恩,”邢大人也微笑起来,指点他:“小姐说今晚就给你办收奴仪式呢。” 小姐笑完了,转过头看他,“我总不能让你回去被你大哥打死吧?” 左晓达激动地把额头在地上磕得邦邦响,喜极而泣地说了不知多少声“谢小姐”。姐的私奴,看他哥以后还敢不敢再抽他一皮带。 【彩蛋】 按照规矩,蒋家新收的私奴需要其本家献上一副惩戒道具,通常交予邢大人保管,这意味着把这孩子的惩戒权移交主家,日后若是邢大人或小姐要施加责罚,便可以选择这副戒具以示权威。 邢之接过这满满一袋子戒具,沉得让他发懵。 看来这左家的家风不是一般的严。 柔韧极佳的藤条从细到粗整整十二根,一模一样的军用皮带就有四条,还有各种厚度的戒尺和板子。 小姐收许意为私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不过许意并不在乎这些,他能有幸待在自己爱慕多年的大小姐身边,几乎每日每刻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小时候许意身体不好,一打针就总是哭闹不停,爷爷就笑他:“男子汉怎么还害怕打针呢,蒋家小姐打针时可从来不哭。” 许意不信。 其实他本来就对神秘的蒋家充满好奇,再加上想看蒋小姐,爷爷被他吵得实在无奈,终于有一天带他去了蒋家的医院。他躲在门后,眯着眼睛往病房里瞧。 蒋家对待医生格外尊重,许爷爷德高望重,又在蒋家效力多年,许意作为许家唯一的孩子,大多数情况都可以自由出入蒋宅的医院。 不过还没等他鼓起勇气站在小姐面前,蒋小姐就已经从主宅搬出去了。服侍小姐的奴仆说,小姐到了十六岁的年纪,该去蒋家私立的住宿学校读书了。 最后还是爷爷看懂了少年的心动,他告诉他,蒋家小姐毕业后肯定要收私奴,但许家没有身份,没有能力和那些地位显赫的家奴们相争高下,只能说到时候让他去试一试运气,爷爷愿意尽全力帮你。 邢之自幼陪小姐一起长大,尤其是小姐九岁时那场变故之后,先主离世,主母病倒,长子忙于继位,外面各家族又心怀叵测,虎视眈眈,若大的蒋家一时间风雨飘零,摇摇欲倾,邢之成了唯一能陪在小姐身边的人。作为一个年长几岁又细心周到的管家,邢之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许意的行踪,但因为许意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邢之理解小孩儿的心思,也未曾进行阻拦。 当蒋夜澜让许意抬起头来时,她只看见了这个孩子满眼的爱慕与欢喜。 但家中变故令她无心触及这些风花雪月,她花了很久才从悲伤中走出来,那时她只想快点长大,快点有能力来撑起这个家。 她的小猫咪还守在原地,而且这次还红着脸大大方方地来“碰瓷求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