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要俯身下来看她的图纸。 他低头看去,细腻的铅字笔触在画纸上缓缓展开。 那沙沙的落笔声音像是三月初的一场雨。 白纸上画的大约是一枚胸针,主图用了竹叶,形状不一的样式模拟出了风吹叶斜的动态,垂影戏鱼倒是也生动可爱。 顾南译:“你想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彩石?” 她是想暂时把这条鱼尾留下空白的,她想找一块天然的彩石,直接用不同的雕刻面渐变通透地展现鱼在光影下的变化。 他说的是事实。 他们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里,她常常抱着图去他那儿。 但他对原石材质这一块还是有研究的。料子决定了一块石头从矿场到表标盘再到入市的成本,也决定了一块不靠工艺只讲究稀有度的成品能卖到多少市场价。 桑未眠的图纸做完后会让顾南译帮着看看,他对好不好看,女孩子会不会喜欢发表不了太多的看法,但对于什么宝石合适,他大约是能说出一二的。 他最后说多了后又嫌累,夸张的时候直接带她飞斯里兰卡。 他装酷地在那儿显摆似地带了个墨镜,最后用他那点吊儿郎当的语调腔调熟练地跟人说着英语。 桑未眠只管看着淘到的好货,爱不释手地说:“没了你,我谈的价格还可以更低一点。” 异国他乡里,周围多的是穿着奇异,相貌不一的人。 人群把她往他的怀里撞。 她说抱歉,脸红到不敢看他。 睡都睡过了,为什么她还是那么爱脸红。 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里, 最后顾南译站在烈日底下的等她过来汇合。 那个时候他还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染了一头短茬的银发。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好人。 桑未眠走近他,用中文叫他一声三哥。 他伸手,将她手臂抻过来,落入自己的影子里,替她挡住日头。 “让你跟我牵手,非不牵,这下好了吧,一早上都走丢多少次了?你就待这儿吧桑未眠,我看你恨不得就住在那矿洞里,眼不看路的。” 他说的是,的确是她光顾着看周围一圈跟不要钱一样落在地上的碎石了。 “要不要牵了?” 掌心相扣,他的步子比她大一些。 大象长啸而过。 她那个破旧又掉色的帆布包里,装着地球亿万年来的瑰宝彩石的碎片。 桑未眠觉得,那像一场抵达天涯海角的私奔。 他陪过她那些夜,亲眼看到过她手下的线条从稚嫩到成熟,也亲眼见到过那时候她从天南海北搜集过来的残损的古物在她的手中被一点点地复活。 那个时候的桑未眠以为那只是情人之间互相欣赏的呢喃。 但那些记忆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