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交叠双腿靠在椅中，浓密的眼睫半垂着，很久没有开口。 先前她因为手术身体不舒服，很多话没法说出口，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和霍述表述清楚。 为了精准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林知言特意换了手语，【我更不想让你觉得，我所有的固执己见都是在耍脾气，只要你温水煮青蛙地哄一哄，就能拿捏我。】 霍述不愧是霍述，见到这么一大串割席的手语，也只是晃了晃神就镇定下来，“所以你觉得，你和我扯不上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不愿接受我额外的照顾？” “那为什么他们可以呢？” 他喉间闷着自嘲的笑音，有几分哀伤的错觉，“你可以接受他们的帮助和照顾，但不能接受我的。你可以对他们笑，对他们不设防，但对我不可以，是吗？” 她与朋友之间的交往，从来没有超过友情的界线，即便是当初成野渡和隋闻帮助她离开山城时亦是如此。如果她看到朋友有难，亦不会坐视不管，但这其中的细微界线，霍述这样的人自然很难看懂。 林知言及时止损，手语回答：【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 许久，他打定主意似的，气定神闲地抬起眼来。 他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 她定好了一家环境还算干净的民宿，站在窗边抻了抻懒腰活动筋骨，就开始收拾东西, 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出院。然后就要等半个月后的防水测试，据说有一点风险。 林知言洗漱完，早早躺回床上睡觉。 她端着杯子, 伸长脖子一看，只见霍述侧身站在走廊上打电话, 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爷子年事已高, 保不了您几年, 不妨想想谁才是您真正的倚靠。” 能让霍述用“您”称呼, 却又不是霍老爷子，那这通电话只有可能是打给一个人的——他的生母, 白丽珠女士。 …… 住院九天，东西不减反增，除了原本的两只箱子外，还多了一大号手提袋的东西。 正当她犹豫怎么将这些东西搬回酒店时，霍述的助理出现了，热情地一手一只箱子，肩上还扛着一只手提袋，笑着对她说：“霍总在楼下等您。” “先带你去吃饭，庆祝出院。” 他骗人。 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林知言只好坐上去，报了民宿的地址。 呼呼的风声很是清爽，没有刺耳的嘈音，像是一汪清泉淌过耳畔。导航播报的声音在前方，鞋子摩挲地毯的声响在脚下，汽车的鸣笛声从身后追来，又猛地超越她冲向前方…… 原来双耳音效就是这样子的吗？正常人每天听到的声音，都有这么复杂精彩？ 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被赋予了除利益之外，更深远的意义。 车子沿着河堤驶入一条安静的小巷，巷子用深灰色的高墙围拢，只隐约露出葱郁的树梢和中式大别墅的朱红屋顶。 车辆已从后门驶入地下车库，停在一众展品似的豪车中间。助理先下车为林知言拉开车门，这才绕到尾箱处，双手提出一堆看起来就很稀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