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天后，水苓送他登上离开的船，那颗珍珠项链重新回到了她的颈上。 那天回去之后，她把家里的烟都找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水苓摇头：“不去。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还有，以后不用买烟了。” “嗯，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徐谨礼回去的那一年是1943年，一年还差一个月就要到头，纽约还是如以往般热闹。不久前美国和英国在针对柏林的轰炸作战中获得成功，大家对战局都很有信心。 她特地把那一块新闻剪了下来，和其他相关的新闻贴在一个本子上，在下面写道：“他回去后的第一个好消息。” 6月的诺曼底登陆让二战中的反法西斯阵营迎来了重大的战略转折。同月，驻扎在缅甸的日军被中国军队攻克，被困英军获得营救，缅北危机解除。 水苓看着好消息一个个接踵而来，难得有心情在美国度过第一个圣诞节，她在槲寄生下许愿，所求和以往在观音像前说的没什么不同。 令所有人感到突然的是，4月中旬，美国总统罗斯福意外去世。 终于，1945年9月2日上午，日本宣布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毛衣还没打完也不管了，水苓笑说：“今天收东西吧，尽快去订票，我们回马来亚！” 女佣拿钱去订票，水苓去了趟银行把汇款的事办完，当晚躺在床上兴奋地没睡着，第二天叁个人起来都是一副困倦的样子，互相搀着发笑。 这回心情不一样了，一路上虽然还晕船难受，但虚弱着嗳气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在海上漂了十多天，终于在新加坡转点后到了马六甲，水苓在船靠停了之后朝岸上一望，人和人挤得简直不像样：“天姥姥啊，好多人啊，这哪看得着啊……” 水苓拎着小皮箱噔噔噔地下船，眼前被厚厚的人墙挡住，她在热闹的人海中钻来钻去，时不时踮起脚尖张望，奋力穿过绵延的人群，看准那身军装，冲过去搂紧他的腰。 等出了人群，心头的那股热乎劲消停下来，女佣跟在他们后面说笑，水苓有点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背：“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没有，都好了。”徐谨礼看着她活泼打转的样子，温声答道。 徐谨礼停住脚步，弯腰低头听她要说什么，水苓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奖励你给本小姐拎箱子，我先走喽！” 沿途水苓看见很多房子都破败着，曾经繁华的店面有不少都烧成了灰烬，不知道他们的家现在是个什么样。 “这一带都被日军洗劫过，家里不少东西都被劫掠，不过那个时候重要的东西我已经都带走了，”徐谨礼把箱子提回来交给佣人，解着军装最上方的衣扣，“对了，还有……” 只见他从脖颈中拿下那条项链递给她，上面坠着和她一样的那颗珍珠。 “有一回队伍反攻的时候，刚好捉到了拿走项链的人，没想到珍珠还留在他身上，就被我拿回来了。” 徐谨礼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下是一对了，后面再做成耳环戴着吧。” 晚饭期间她喝了点酒，不是葡萄酒是白酒，度数太高了，导致她洗完澡还晕晕乎乎。 徐谨礼一进门就看见她头直点，笑着摇摇头，把门关上走过去轻声说：“困了就睡，何必在这打瞌睡？” 她使劲眨了眨眼坐到他腿上去，开始解他的衣服扣子，边解边抱怨：“都洗完澡要睡了，为什么要穿有这么多扣子的衣服啊？解起来好费劲。” 徐谨礼笑着躺在床上，看她醉酒后迷迷糊糊的样子，自己解着衣扣和她开玩笑：“这么理直气壮？” 徐谨礼顿住了，略有震撼，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十一岁？我洗澡？”垂眸扫视着他身上，自他上次离去之后又有一些受伤留下的愈合痕迹，她用指腹摸了摸，嘀咕着：“不是…就是……路过，碰巧……” 他之前听水苓说那些事还不算很离谱，倒也就罢了，可偷看洗澡这种事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再怎么也太过了。 徐谨礼默了一会儿：“是我以前教错了你什么吗？” 这下徐谨礼还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真的认识她：“你还干过什么？除了这件事。” 徐谨礼有点不相信：“真的？” “爸爸……你不要纠结这种问题了嘛，都是过去的好久的事了……我都长这么大了，咱们睡过那么多回，你不要那么小气嘛。”她蹭着徐谨礼的颈撒娇。 不是，怎么还翻旧账呢？水苓撇撇嘴：“爸爸，男人翻旧账好小气噢。” “没有，真的没有，那会儿你都不愿意靠近我，我哪敢做什么……”水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抬头看见徐谨礼慢慢捂住了脸。 “水苓，那次在酒馆，我接近女特务的任务，你是故意的是吗？”徐谨礼间谍生涯唯一一次任务失败，因为水苓突然冒了出来。 那个女特务也不是吃素的，问东问西和查户口似的，还好徐谨礼在国民党工作了好几年，身份问题早就解决，孑然一身，干干净净，查不出什么缺漏。 小丫头一脸天真地问：“爸爸，你在和阿姨干什么呀？妈妈怎么没和我说过你今天在这里啊？杯子里是什么我能喝吗？” 后面就不谈了，反正任务是没戏了，这是他间谍生涯唯一一次任务失败，后来这个任务转交给了水苓的母亲。 恶人先告状这招算是被她给玩明白了，徐谨礼把人搂着，安抚小坏蛋的情绪：“……不是，没有。”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点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之前就说了，仗打完要结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