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兰城见到了宋长清的妻子，女人被病痛折磨地消瘦虚弱。 明珠不解，问她给自己看这本日记难道是想替丈夫坐实他的不忠。 生病之人最害怕成为家人负累，她说她已经决定不再接受治疗，蜗居在香江十余年，她不想廖过此生。 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相识，彼时她是荷官，他是赌徒。 家徒四壁的赌徒这么多，腰缠万贯的赌王只有那零星几个，宋长清成不了赌王，却成了她生命中的英雄。 “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了就这样远走高飞的想法。” 起初他们只是共同创业的合伙人，因为专业相同，很快事业小有起色，庆功宴那日他突然盯着电视机里的新闻流泪，然后把自己灌个半醉。 “我在生下商絮后他补给我一枚钻戒，三克拉，那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在变好，他得到上司赏识升值加薪，我们也搬进了更大一些的房子，很快我们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然而公寓没被售卖，他甚至还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可以继续承担她在香江高昂的医疗费用。 明珠霎时间有些汗颜，她背负不起如此沉重的罪责，不等她开口，女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那番话里的施压，立马为她开解：“我没有责怪纪太太的意思，毕竟他和我一样，也都是一厢情愿。” 纪明途树大招风，金融市场僧多粥少，正所谓一鲸落方可万物生，可是这么多年桃色新闻非但起不了抹黑的作用，甚至硬生生靠着冷感薄情的形象挺过一次又一次的栽赃。 明珠带着满腹疑惑回到半山别墅，怀月已经放学回家，书包都不曾脱下，呆坐在沙发上。 怀月静静地盯着明珠看了半晌，突然垂下眼睑：“妈妈，你说破坏别人家庭，下十八层地狱是不是也不为过。” “没事妈妈，今天思政课有一个法律题，我只是很感兴趣法律上如何定义出轨的判决罢了我不太饿，晚饭就不吃了。”怀月摇摇头，起身往二楼走去。 自从上次在香江不欢而散后，明珠就与他陷入冷战的僵持中，半个月以来他都不曾踏足半山别墅。 车内副驾驶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金发碧眼宛如洋娃娃，摇下车窗用不甚标准的国语唤了她一声“舅妈”。 薄荷柠檬在唇间弥漫，明珠揉着包装纸，发现这是纪明途常买的那个糖果牌子，怀孕后他犯了烟瘾后总会吃一颗再来吻她。 “翩然以后会和我生活。” 相顾无言片刻，纪明姝终于率先打破僵持：“你说她的存在救我于水火之中，这句话不错，嫁给一个鳏夫是当时他们给我的唯一一项选择，我从不信上帝，可也确实是他的‘存在’给了我第二条出路的指引。” “曾经我以为母亲的失败是因为她反抗可是又不彻底，终究还是懦弱，哥哥警告过我，cadogan家族里没有免费的东西，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是一件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翩然就是我付出的代价。 秋风吹红了她的鼻头，纪明姝扔下烟，高级羊皮软靴踩上去捻灭火星。 明珠突然笑了，想起高二的某一个昏沉的午自修时分，她孤身溜出班级，到教学楼偏僻角落的藤椅处偷闲。 两个人互不打扰，下课铃打响，墙角的人早已不见，明珠揉着惺松的睡眼，胳膊肘压着一张人物速写。 “沉明珠，你少数让我没那么讨厌的时候，是被那群男生鲜花礼物狂轰滥炸，依旧不为所动地坚持要找到真爱的样子，足够傻气，也是你少有没有被裹挟的瞬间可惜你后来还是动摇了，我发现你很在意给一件事情匹配一个结果，就像宋长清，你并没有挑到真正喜欢的人，你只是接受不了烂尾。 临别之际，明珠问出了一个问题。 纪明姝含下一颗薄荷糖，纯粹的辛辣直冲脑门。第二个纪明途，反而沦为了第二个她嘴里懦弱的母亲。 生产完纪明姝拒绝看那个孩子一眼，直到有一日护工给她房间换装饰插画，是一群翩跹飞舞的蝴蝶，在那一刻，纪明姝突然决定放过自己，走到登记处给她登记了姓名，然后让她父亲‘抢’走了她。 纪明姝头也不回地拉开跑车车门，副驾的少女立即摘下耳机，满眼欢喜地看向来人，是孩子对母亲的天然依恋。 物理课上老师介绍的能量守恒定律，所有能量都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可惜，她是物理科目的差等生，也没拿到爱情答卷的高分，她回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