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小姐和你们姑爷真的是旧式婚姻?” 他笑了一下:“原本老爷为大小姐找的是余家二房的大少爷……” “我们都在说,大小姐换了姑爷,倒真是嫁对了,姑爷疼大小姐疼到骨子里。” 自己跟印瑶琳同龄,两家是隔壁邻居,从小在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别人说是姐妹花,但是自己能感觉出来喜欢印瑶琳的人,比喜欢她的多,情窦初开的时候,叶家刚刚摘上海筹建鸿安百货,叶老爷带着公子来上海,自己认识了叶永昌,邀请了印瑶琳一起去参加舞会。 叶永昌是自己先认识的,凭什么最后印瑶琳嫁进了叶家,成了叶家的大少奶奶?而自己只能做一个大了自己十五岁的男人的继室,她的丈夫,有四房比她还大的姨太太,十几个子女,她一进去就要面对这么艰难的处境。 终于,她和叶永昌上了床,她的目的不仅是要和叶永昌上床,还要让印瑶琳知道。 一个大家族的孤女,大家族没有把她吃干抹净,还能风光嫁她,已经是她最后的运气了。这时候除了外强中干地发脾气,还能怎么办? 从此自己心平气和了,偶尔找叶永昌倒也不是为了报复印瑶琳,只是纯粹想找一个年轻的,有品味,技巧好,能带给自己愉悦感受的男人。 那时候印瑶琳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偏偏她那个女儿,仰头问她:“我要钱做什么?” 这次再见,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嫁给了余家的大少爷。这个小丫头看向余家大少爷的眼神,像极了当年新婚的印瑶琳。 唐太太看见有个舞女已经攀在她丈夫身上,做着各种动作,叶永昌也搂着一个舞女。 唐老板和自家老板忙着玩,钟经理自然要陪客人太太,现在唐太太自己说累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唐太太往外走。 唐太太在酒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穿过走廊,回到主楼,刚巧碰上余嘉鸿从外头进来。 “嘉鸿忙完了?”唐太太提着旗袍下摆上楼梯。 “酒吧的歌舞表演刚刚开始,你不去玩玩吗?”唐太太问他。 上了楼,唐太太看着余嘉鸿进房间。 上海滩的公子哥儿什么样的都有,这位大少爷跟那群顶尖的公子哥儿相比,也不会输分毫。 这样的话?她可不认为,这位余家大少爷是真心喜欢叶应澜。想来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想起当年印瑶琳从满是幸福的笑意到强颜欢笑,自己心里的畅快,她就想让这种感觉重来一次。 “你怎么还没睡?”唐先生扔了外套,过来问她。 男人洗了澡出来,坐在床沿,玩得是尽兴了,烦恼是一点都没少。 这是日本人在拉拢上海的商人,而这件事发生之后,立马引起了沪上各界反响,大骂这些商人是“汉奸”,甚至牵头的一个大富商在外出的时候被暗杀了。这可吓坏了,他们这些本来在观望的商人。 最最安全的就是找到英商和美商做靠山,大家都想找,哪儿那么容易?他原本想的是找鸿安百货,好歹也是海峡殖民地的商人,虽然叶家实际上是宁波的。 怎奈叶家老太爷请了一顿晚饭,他了解了一下余家的情况。 原本是想着余家和叶家关系深厚,恐怕是余家让大少爷跟着岳父出行,叶永昌能教教这个女婿。 唐先生擦着头发说了几句烦心事,唐太太坐起来说:“你以为我今天是长舌妇,想要嚼舌根,要去打听这位余家大少爷跟叶家小姐的事?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没错,她是和叶永昌的亡妻是同学,是手帕交,当年叶家的姑娘因为年纪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记得她了,这点情谊基本上就等于没有了。 叶永昌也说了,余老太爷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余家规矩很大。这种人家很讨厌别人,瞎套近乎,瞎打听,真的很冒昧。 唐先生把毛巾扔在沙发上,看向靠在床头的太太。他的这个太太八面玲珑,确实也为他拉了不少生意,但今天实在不应该。 她问:“余嘉鸿从小留洋,受了西洋教育,回到家就被迫娶了自己堂弟不要的女人,还能跟这个女人蜜里调油,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确实是一见钟情,但是一见钟情的感情有多牢固?”唐太太笑得开心,“荣毓在德国的时候,不是竭力说不想要包办婚姻吗?你大哥逼着他回来,见了二少奶奶一眼,不是乖乖成亲了吗?不也是咱们家二少奶奶长得好?可成亲不到一年,他不是搞大了一个女学生的肚子,只能把人家娶进来做了二房。” “男人是茶壶,女人是茶杯,一个茶壶可以配多少个茶杯?”唐太太看着他问,“说什么家里的规矩?现在新时代了,一定不能纳妾,就不能离婚?你想要余家的轮船帮你运东西,你想要余家的背景护着你的工厂,你想要从印度进口棉花,靠着叶永昌那点七拐八弯的关系,能做到?” “祖辈啊!那天的场合你没看出来,余先生对叶老先生十分尊敬,但是对叶永昌就很一般了。再说你看看余嘉鸿对叶永昌的态度就知道了。老一辈都隔代了,还真能控制孙子?”唐太太哼哼了一声。 “现在上海都是自由恋爱,这些年离了老家的旧式妻子,迎娶女学生的还少?家里六小姐和七小姐都是花季年龄,都是上海滩的时髦女郎,追求爱情,也正常吧?”唐太太扒拉着唐先生的肩膀,“而且,你没听见吗?这位大少爷,跟我们去了上海,回来是待在香港。我就奇怪了,既然两人这般情浓,为何这位叶家大小姐不跟到香港?任由年轻的丈夫一人独宿?” “余大少爷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你是男人,你知道的呀!”唐太太这才躺下道,“你自己想想,你是靠着叶永昌这个似乎搭边,又不太搭边的岳父,还是说你自己做他的岳父?和余修礼结成亲家? 第二日,从西贡飞香港,叶永昌在香港有两位姨太太自然要回家,唐家夫妻和钟经理去酒店,他们都在港岛,余嘉鸿则是直接去轮船公司,轮船公司在码头。 “爸,我知道了。等我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就过来。” 他进了公wl司,和轮船公司执事边巡查边聊,执事说:“果然处处都如大少爷所料,幸亏您还从理查德手里买了五条船,现在其他欧美轮船公司纷纷重开上海到香港的航线,理查德都快疯了。” 余嘉鸿这个南洋来的有钱有点傻的小子,也算是在洋人圈子里有点名气,他连船实际情况都没看,而是看了纸面情况就买了下来,当时理查德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现在各家开始要恢复了,而且运费大涨,自然是肠子都毁青了。 余嘉鸿和执事一起去修理厂看理查德卖给他的几条船,他当时从国内回来,这几条船签得比较急,理查德确实也隐瞒了船的一些状况,所以五条船还在进行检修,等检修好了,兴泰运力还能上去。 蔡运亨把他的办公室设在了仓库这里,车行也已经在最后装修阶段,乔启明也在这里办公,蔡运亨还叫上了纱厂的赵老板。 “应澜没吓着吧?”蔡运亨问他。 “没事就是上上大吉,其他的都是小事。”蔡运亨拿起公道杯给他倒了茶,“买粮的事,你电报里说得不明不白,现在仔细说说?” 乔启明伸手拍赵老板:“老弟,我们两家都是戆度(傻瓜),聪明人都是像唐家那样意思意思搬两家,剩下的留着观望。” “嘉鸿啊!所以你也知道了,不想资敌的人家,路途艰险,万里之遥,我们也全搬走了。滞留在上海的,老实说,大多是摇摆的。但是你不能说他们对同胞没有同情心。”乔启明说,“这个唐家就是这样的,不过只要没有参加这次组建上海市民协会的名人富商,好歹还不算完全的没骨头。你说呢?” 他认为有些商人可能是受了1932年日本打上海,租界没有影响,三个月后战争也就停了,存在这样的心理没有搬,也有人是死都不想离开自己的发迹地。 那几年,日本因为战线拉得太长了,又和美国正式开战,补给跟不上,就死命搜刮南洋,抢走了星洲的绝大部分储备粮,当时给市民定量配给,刚开始每人每天还有五六两粮食,后来干脆用萝卜充粮食,在这样的情况下,凡是能吃的都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