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了,给他喝桌上的淡盐水。”蔡运亨嘱咐。 脚步声消失,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不用睁眼都能感觉出那只手主人的心疼。真到躺床上了,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能来悉心照顾自己的还不是运亨和运通?还有小五? “我看到报纸,打电话去大宅,才听说大哥进医院了。”蔡皓新口气十分无奈,“大哥也真是的,他真的要跟弟妹们都断绝关系吗?我明明跟他说了,他没有相关人脉,我可以介绍律师给他,甚至可以替他去请英国的御用大律师,他去找吕翔海这个讼棍。吕翔海这个人,确实有点本事,但是本事不是在正途,而是在歪门邪道上,他颠倒是非黑白,关系、权术、阴谋玩这一套,这个人没一点点律师该有的道德。” 蔡皓新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他,蔡皓年接过,那是对家的报纸,报纸上写:《豪门内斗,二房逼走正室》 报纸上说,目前蔡家大太太已经搬离了蔡家大宅,蔡家大少爷也全面退出亨通。 大太太的每个生日都会办得比他自己的生日还隆重,但是对家终究是对家,下面的配图十分有趣,连着几张配图都是大太太生日会上,蔡皓年与二太太跳舞的照片。最后才放出了大太太端庄的图片。 大太太提出离婚,蔡皓年积极应诉,要求律师尽可能为他争取更多财产,全然不顾元配当年的情义。 蔡月娥拿过报纸看文章:“大哥,你为了钱,可以枉顾亲情到如此地步?我们昨天去吃乔迁酒,听闻你打算把细嫂母子三人送往美国,还以为你脑子总算是清醒了。我们几个还在劝大嫂,是不是可以原谅你,毕竟都老了。不要离婚了,以后做个名义上的夫妻,也行啊!原来你们这对狗男女是这样想的,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和细嫂给闹僵了?你们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听见妹妹说劝过秀英,蔡皓年忙问:“小五,你大嫂说什么了吗?她能不能不离婚?” “小五,别转了,你转得我头晕。”蔡皓新跟蔡月娥说。 “是红莲找的,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跟她去见了这个律师,发现她想要我大部分的财产。我怎么可能想跟秀英对薄公堂呢?”蔡皓年看着蔡皓新,“皓新,如果秀英真的执意要离婚,我们能不能不打官司?我不想把最后的情分都撕扯干净。”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跟秀英争产,我脑子最最最昏头的时候,也不过是想四个儿子平分家产。”蔡皓年连忙解释,“我是这么想的……” 蔡月娥到病房门口,跟保镖说了一声,她关上了门。 再扶着他出来,让他躺床上。 蔡皓新看着大哥,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两个姑娘都嫁到澳门望族,原本他打算这件事悄悄得,谁想到会闹这么大,想来两个女儿也很快就知道了,蔡皓年更觉得丢人。 蔡月娥陪着哥哥,让他喝了淡盐水,她拿着报纸翻看,世情杂说版面看到:《银行巨子情迷落难小姐》 蔡皓年看着这篇文章,没指名道姓,却指向明确,看不出来是眼瞎,说他和红莲在舞会相遇,两人一舞订情,然后黑灯瞎火,当晚成就好事,好事的细节满满,实在让人。 “把盆拿给我。”蔡皓年大叫。 蔡皓年呕了出来,蔡月娥拍着大哥的背…… 这些记者甚至挖出了这位二太在亨通内部,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大到银行大额贷款,小到公司厕所是否要放厕纸,全都要管。而两位正房少爷平时被小妈拿捏的事例,更是令读者瞠目结舌。 这算是挑战了大众的道德底线,报章犹如宗族祠堂一样审判这这一对没有规矩,没有伦理道德的狗男女。 甚至有人看到恨处,去蹲在蔡家花园门口,看见里面车子出来,还扔石子,痛骂狗男女,这些人被蔡家的 娶了十七八个小妾的老板更是摸着胡子,自诩为典范,他从来妻是妻妾是妾,分得清楚明白,绝对不会让小妾爬到妻的头上作威作福,只有没脑子的,才会携妾忘妻。 反正不管怎么说,蔡皓年总归是要被拿出来表一表,除了亨通,各家报纸热闹了好一阵。 一个是蔡皓年对元配夫人的道歉,细数了元配夫人陈氏秀英自从嫁入蔡家,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而他确实忘恩负义,负心薄幸,让元配受尽委屈。 他还说,他对婚姻走到这一步表示非常痛心,但是责任在他,所以他无奈接受这样的结局。 这一点跟原来透露出来的消息相差颇大,看下来七八成归了大房,而且蔡皓年还特地列了这些年给二房买的珠宝手表等贵价物品,以作为他宠妾灭妻的佐证,这些他特地折了一笔钱补偿元配。 这个报道出来,读者风向又转,说薄幸男其实还算有良心,肯定之前是被狐狸精迷了神魂,但是他们不舒服的是,没有看见狐狸精被赶走的消息。 大嫂当年是被那只狐狸精给搅合得日子难过,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明明她弄得大哥成了整个香港的笑柄,她居然还有脸赖在蔡家大宅,还死也不去美国。 大哥也跟她说了,以后不会让她去公司了,她说没关系,她就在家里打理家事,相夫教子。 再多说两句,她跟你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余嘉鸿帮着他妈收拾特产,明明星洲都有,她非要带,从酱料到咸菜还有糕饼,甚至是普宁的话梅干,她说香港的更加正宗一点。之前一大箱已经让家里的船带回去了,这些都是她这两天又添的。 蔡月娥站起来叉腰:“余嘉鸿,这是你舅舅和舅妈,你就不想让他们和好吗?” 叶应澜将心比心,书里余嘉鹏要给她在余家做衣冠冢,都能让她恶心。想来大舅母是一样的吧?她也劝:“妈,大舅母决定离婚,是要多大的勇气?” “你敢?”蔡月娥瞪男人。 看着儿子带着儿媳回房间,蔡月娥有些疑惑,转头问自家男人:“修礼,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觉得大哥大嫂离婚,好像是从嘉鸿要拉运亨出来做事开始,然后一步步走向激烈,走到今天。是不是都是咱们儿子的算计?”蔡月娥问老公。 蔡月娥捶男人:“你看出来了,都不告诉我?” “你说我生了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坏?”蔡月娥气鼓鼓地。 被男人这么夸,蔡月娥开心,她抬头看老公,却发现不过四十出头的老公前额头发又白了许多,她心疼:“修礼,这几天你怎么又添了白发?难道是为了我哥?随便他去了,他有小老婆伺候。” 蔡月娥看着报纸上,国民政府发的《告全体上海同胞书》:“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余修礼抱紧她:“不怕,嘉鸿不是去战区。” 隔壁房间余嘉鸿手里也是这张报纸,看的也是这段话。 现在物资大部分都是从香港经过广州运往武汉,如果武汉沦陷,广九铁路连接粤汉铁路这条线也就废掉了,物资进入内地就越发艰难。 这个时候,大部分进内地的物资都仰赖香港进武汉,没有把滇越铁路给很好的利用起来。滇越铁路这个时候一年才三万吨货物,明年会有五万多,后年四十多万吨。 当然越南的这条通路的问题是,窄轨铁路,沿线多山洞,所以不利于大件运输,而且日本一直在给法国人施压,作为法国人的殖民地,这条线路不允许运输军需物资,但是民用的,如棉花、粮食、药品等都可以走,所以必须调配好,分类别去走。 人生得以重来,重走这一遭,个人之力,实在是蚍蜉撼树,唯有尽力而已。 余嘉鸿抱着她安慰她:“不要担心,我走的路线是从粤汉铁路到武汉,再搭船到重庆,重庆去昆明,昆明到越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