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邬头上缝了五针，这几天是宁欢欢亲力亲为照顾的。陈邬回学校后，和宋慊基本上处于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况，但好在不会再整一些幺蛾子。 宋慊和宋承娣算是过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这天，宋承娣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许久没有联系的顾湘打来的，顾湘说自己马上要走了，临走前想请她和宋慊吃顿饭，算是告别了。 顾湘选定的餐馆很偏僻，是一家日式餐馆，坐落在城周，一共有两层，价格很贵，服务全程是跪式服务。 女服务生跪在门扇一侧，为两人拉开门，“どうぞ。”（请。） 包厢内焚着淡淡的麝香，房间四角都有一座巨大的樱花瓷瓶，里头插着人工制作的假樱花，只见顾湘支起一条腿坐在蒲团上面，手肘撑着膝盖，指尖燃着一支茉莉花味的香烟，听见推门声，慵懒地抬眼看过来。 宋承娣打趣道：“顾总要‘从良’了？” 宋承娣笑了笑，拉着宋慊一起坐到顾湘对面的蒲团上。顾湘用日语招呼着外面的服务生说可以上菜了，宋承娣觉得挺新鲜，道：“你还会日语啊？” 宋慊问道：“你下决心要回去了？” 宋承娣和宋慊从没有喝茶的习惯，更别说品茶了，茶的品相如何自然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做个样子。 宋承娣差点被呛到，她放下茶杯，假笑两声，道：“顾老板的业务还真是广。” 宋慊抿了口茶，掀起眼皮，看着面露愁容的顾湘，问道：“你在这里的所有产业，都打算转让出去了？” 宋慊微微挑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和顾家都谈好了？” 话题逐渐变得敏感，宋承娣看了眼顾湘，又看了眼宋慊，一时没吭声。 话语刚落，顾湘淡淡地瞥了一眼宋慊，没有正面回答，反唇相讥道：“你能不能容忍你姐多一个妹妹？” 门外女服务生突然道：“今料理を出してもいいですか？”（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女服务生跪着俯身敬了个礼，然后开始上菜，一边上菜一边用流畅的中文报着菜名。 宋承娣看着这一桌子的碗碟，捉摸着就只是尝个味道，吃饱是不可能了。 宋承娣试探着夹起一个叁文鱼刺身，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她咀嚼几下，皱眉道：“没味。” 宋承娣低头看着碟中那一坨绿色的东西，有些犹豫不决，问道：“真的吗？” 闻言，宋慊夹起一块叁文鱼刺身，沾了点芥末放进嘴里，只见宋慊面无表情地咀嚼几下就吞咽了，宋承娣问她是个什么味，宋慊说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宋承娣属实吃不惯这日本菜，她看着顾湘，流露出一点可怜的表情，“你在日本的时候每天吃这些？” 过会顾湘又起了坏主意，道：“日本菜确实没中国菜下饭，你尝尝这个盐辛吧，应该没那么难以接受。” 顾湘笑得肚子疼，趴在桌上起不来，宋慊熟稔地端起水杯喂到宋承娣嘴边。 叛逆都是假的，抗议才是真的。顾湘摘下眼镜，歪头趴在木桌上。或许她真的是顾家养的招之即来、呼之即去一条的狗，离家那么久无人在意，如今到家里需要她的时候，她还那么轻易松口答应了。 顾湘牵强地笑了笑，“但愿吧。” 顾湘把两杯“血腥玛丽”推至两人面前，道：“尝尝吧，我亲自调的。” “又嘴贫。”顾湘笑着想去掐宋承娣的脸，被宋慊一记飞刀给止住了。 说着顾湘从吧台底下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宋承娣，道：“喏，这是你爸的欠条，给你们了 宋承娣接过，打开看了几眼就传给宋慊，淡然道：“现在就烧了。” 顾湘扯着嘴角笑了笑，继续道：“顾家还说，第叁个条件没办法答应你们，但你们可以提出其他条件。” “第叁个条件？”宋承娣蹙眉，狐疑地看了看身侧神色自若的宋慊，“顾家不是只给我们两个条件吗？” 宋承娣感到一丝怪异，但当下也没去细想，只顾回答道：“我们目前应该是用不上。” 宋承娣思忖片刻，最后点点头，道：“那行吧。” 宋承娣用吸管搅动着酒杯里的冰块，突然想起了她们和顾湘相识的那一天。 那天宋慊在纹身店做零工，宋承娣照旧傍晚的时候去接她，那时候店里只剩下顾湘一个客人，其他的店员都已经先走了，店老板在后面跟自己的女朋友打视频。 宋承娣想起这件事情就“咯咯”地笑，那天她看见顾湘整张脸都绿得发紫。 宋承娣点点头，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湘问道：“你今年是不是高叁了？” 顾湘砸了砸嘴，说了句不错，又问道：“想考哪个学校？” 顾湘问她有意向来京大吗，她就在京城，以后有什么困难都能找她。 顾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上宋承娣没有一丝笑意的双眸，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道：“你丫心眼真脏，把我想那么坏，我刚才是真心的，以朋友的身份。” 这好死不死的顾湘又提起另外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看着宋慊，问道：“你那个小女朋友呢，不会分手了吧？” 顾湘带着玩味的目光在宋承娣和宋慊之间来回流转，她今年二十二岁了，也在情场风流过一段时间，怎么会看不出宋慊和宋承娣之间有些诡异的关系。 宋承娣不胜酒力，一杯“血腥玛丽”下去，就有些微醺了，脸上染了一层绯红，她软绵绵地歪倒在吧台上，手指拨弄着绕了几个圈的吸管。 宋慊偏头看着眯着眼、嘴角抿着笑的宋承娣，上前扶起了她，对顾湘说：“那行，我们先回去了。” 宋慊揽着宋承娣回头，只见顾湘又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宋慊，笑道：“祝你鲤鱼跃龙门，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顾湘见宋慊这副总是警惕的模样，有些情不自禁，又往宋慊身上递了递红包，坦然道：“收着吧，没别的意思，大概就是以朋友的身份，给你送上最后的高考祝福，我想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告别前不至于只剩下肤浅的利益关系吧？” 顾湘摆摆手，表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