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亓良话未说完便住了声,因为瞧见院子里有一部车开了进来,极为嚣张地亮着两束大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周宣已第一个认了出来,“姐……” 宋亓良暗骂了一句。 梁稚将宝菱打量一遍,转身对宋亓良说道:“人我接走了,感谢宋先生今晚照顾。我听说宋先生在美以美设立了奖学金,宝菱恰是头奖得主。他日宝菱考上南洋理工,宴请宾客,一定请宋先生赏光。” 梁稚:“宋先生谬赞。” 梁稚从周宣身旁经过,低声道谢:“回头请周警官去三条路吃虾面。” 一离开宅子,宝星立马抓住宝菱,仔细查看:“……你有没有怎么样?” 梁稚扑哧笑出声。 “你一开始就不该上他的车……” 宝菱自然不是全然的懵懂无知,只不过还不大愿意相信那频繁见诸报端的社会名流,去她们学校做了讲座,又特意设立奖学金的人,会有那样龌龊的心思。 回去一路,宝星少不得絮叨一番女孩子在外自保的安全常识,宝菱不敢再说什么,一一应下。 宝星分外诚恳,那表情仿佛是叫他下跪都行:“梁小姐,往后你只管使唤。今天的事,结草衔环我也会报答。” 宝星点点头,也就跟着她进了屋。 隔日,梁稚睡到自然醒来,一下楼便听见起居室里传来说话声。 楼问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楼问津:“你不过是觉得宋亓良和她相识,能卖她一个人情。” 片刻,“啪”的一声,仿佛是纸页摔在脸上的声响。 “……我的命确实是楼哥你捡回来的。” 过了片刻,他声音已平静许多,“你先滚吧。我上楼去瞧瞧人醒了没有。” 宝星先一步出来,看见梁稚,脚步顿了顿,颔首打了声招呼。 后面那道脚步声停了下来。 楼问津大约是兼程而返,显出一种风尘仆仆的疲惫。 “能有什么事?”梁稚笑问。 梁稚低头看他,摸一摸他下巴,竟好似有些扎手,很觉得惊奇,忍不住摸了又摸,“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睡一觉?” “……我真没事,你也别骂宝星,那毕竟是他妹妹,一时心急思虑不周全不是很正常。” 梁稚挑了一下眉毛,“我倒要听一下,你打算怎么骂本小姐。” 梁稚笑着锤了他一拳。 头回见梁稚,实在对她印象不好,像极了那些刻板印象里的千金小姐,毫无礼貌,随意将人的名字编排为“无人问津”。 那之后,便不断发现她这人的优点好似一座矿山,怎么也挖掘不完。 叫他天然正义的立场,也变成了一种罪孽。 楼问津抬眼, 往那报纸上瞥了一眼,头版的标题是:皇家明珠赌场因监控洗钱不力被责令整改。 梁恩仲冷笑一声:“我刚刚得到的消息, 沈惟彰和宋亓良搭上线了。沈惟彰本就正在为资金问题而发愁, 这不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沈家和宋亓良素来无交集, 若不是为了给你使绊子,宋亓良犯得着搭理沈家?” “那你就是承认这个事情是你干的?”梁恩仲猛地拍一拍那报纸,“我实在不能理解, 九妹也没有真在宋亓良那儿吃亏, 你犯得着去招惹他吗?就为了出一口气?” “上回也是, 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就擅自答应梁九的请求, 放过了梁廷昭。”梁恩仲气愤极了, “楼问津,你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 “为了拍地一事,公司所有资源都投了进去,倘若最后因为宋亓良横插一脚,这地没有拍下来,我倒要看看,楼总怎么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宝星原是要进来汇报工作,听见争吵,一时没敢进来,待梁恩仲走了,方才溜进办公室,“……梁总发好大的火。” 宝星义愤填膺道:“宋亓良那样的人,是该给他一点教训。赌场只是整改,又不是吊销牌照,已经很便宜他了。” 宝星嘿嘿一笑,“我知道无论如何,只要跟着楼总你,总是少不了我的一口汤喝。” 梁稚生日在四月十八日。 今年楼问津原本还想按照往日的规格操办,但被梁稚严词拒绝,从前不觉得,现在只是想一想那场景,便觉得聒噪得令人头疼。 周五,梁稚同王士莱告了半天的假,中午便乘飞机回了庇城。 楼问津一手扛花,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旁边一带,避开一旁揽客的德士车。 “喂。”梁稚忽然出声。 梁稚不说话,只是望着他,地下车库里,那灯光是一种褪了色的浅白,叫一旁的承重柱一挡,车厢里面半明半昧。 她探出了一丁点的舌尖,他立即把它绞住吮咬,手掌在她穿着粉蓝波点短衫的腰侧摩挲片刻,最后试探着往前方挪了一挪,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一把覆握住了。 楼问津坐回到驾驶座,身体往后靠去,没有第一时间将车子启动,仰着头,阖着眼睛,好像非得缓一缓不可。 车开回到梁宅。 梁稚推他,说马上要下去吃饭——她因为赶飞机,没有吃中饭,兰姨特意为她留了饭,在她上楼前叮嘱她放了东西就下去吃,免得一会儿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