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用舌尖慢吞吞含住一口,却见嘉宁扬起脖子,一杯接一杯,连续不停饮下了大半瓶酒。 “为什么不行,举杯消愁啊。”嘉宁横眼。 “今天你生日,能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嘉宁面无表情,仿佛今晚宴会上的笑声、快乐、祝福……都是虚假的。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嘉宁逗到了人,那幅沉重的表情简直装不到三分钟,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自言自语,“其实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代,我哥那份签了十四年都没用上,真是白费心机。” 她已经听晕了,没有概念,好茫然,“那你今天岂不是得到了好多钱。” 顾影是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跟有“首富”title的人一起喝酒,此时嘉宁在她眼里简直是一尊金光闪闪的女财神,十分丝滑地双手合十拜拜,“……宁宁总,您将来要是有兴趣垂询医药板块吗,可以fund一下我们吗?我们专门造疫苗,造福人类功在千秋,为你积德的……” “啊?”顾影发懵了,“这、这……不行的吧。” 顾影目瞪口呆地卡在了第一步。 “我也不是。” 嘉宁嘁一声,“给了你,好过被不安好心的人打主意!” “怎么没有呢,人家今天都大摇大摆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上了。”嘉宁冷笑,“你记不记得那个穿白色arani套装的女人?” 她来去匆匆,只在宴会上短暂露了一面。惊人的是,她为嘉宁送上了一颗半人高的宝石树。 在场宾客无一不是见过世面的人,都难免惊叹,举起手机照相。 在顾影面前,嘉宁轻描淡写揭晓了谜底。 顾影轻吸了口气,“可她看起来三十岁往上了?比你大那么多……” 沈夫人怀孕不到八个月时,沈振膺的初恋女友带着女儿出现在深水湾大宅。那个女孩十六岁了,比沈时晔还要大两岁——所以那是婚前的事。那个女人得了不治之症,求沈夫人宽宏大量,接纳这个孩子。 因为这样,私生女最后还是没能进沈家的门,而是养在了外面。 我知道父母的结合是一场冰冷的联姻,知道哥哥的诞生只是因为两个港澳豪门需要一个血脉相系的后代。我甚至知道,我的出生也是有计划的,他们需要第二个孩子来挽救婚姻,可惜,我的出生没有改变任何事,反而困住了妈妈。” 嘉宁说到口干,重新开了瓶酒润喉,“那个‘姐姐’,我从未见过她,今天是第一次。但她三十岁时就做到了花旗银行的高管,我想不听说也难。”她自嘲地笑笑,“比起一个多病的女儿,爸爸的确更需要一个精明能干的孩子,我都明白。” “本来我也这样想,直到最近我知道,她的独生女竟然和我读同一个学校。今年八月份,我生病错过的入学典礼,爸爸从香港过来陪她们参加了。”嘉宁被辛辣的酒液呛住喉咙,一边咳嗽,一边笑出眼泪,“所以再出色又有什么用呢?像哥哥,这个继承人,他做到无可指摘无人比肩,但爸爸从来只和他谈公事,没问过他一句累不累、有什么难处。” “因为他不讲道理!”嘉宁哼一声,“我的小外甥女呢,处处都要和我作对。我做学校的乐团首席,她宁愿做替补也要挤进来。我学舞蹈,她也学,一定要和我同一个老师。我恶心极了,可是哥哥什么都不许我做!” “讨厌,你站在谁那边的,怎么替他说话!”嘉宁来捂她的嘴,一瞬间又从半熟大人变成了不讲道理的小女孩。 嘉宁点头,“他独裁专断。” 嘉宁继续点头,举起细长的酒杯“叮”一声和她干杯“他是控制狂。” “他……他薄情寡性,玩弄女孩子的心。”顾影咬着舌尖说。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了!” 嘉宁一只手伸到晚宴包里翻找手机,还没找到,人已经晕了,头一歪,枕到臂弯里睡了过去,眼睫阴影低垂,呼吸绵长。 一阵沉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推开花房的玻璃门走进来。裸的肩,顾影打了个冷战,坐直身子,迷蒙的目光辨认着眼前人,“沈先生。” 沈时晔视线低垂扫过在桌面东倒西歪的酒杯,先问:“喝了几杯?” 他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那怎么不怕我生气?” “你在我妹妹面前造谣我,我不该生气?”他低垂眼眸看着她。 顾影盯着桌子不作声,隔一会儿,忽然抱住头,“怎么这么晕?” “你醉了。” “再会。”他漫不经心应着她,右手似乎把玩着什么。 她着急起来,“这是我的!” 顾影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哽住,脸涨红,一双眼睛湿漉漉,幽怨地盯着他。 沈时晔逗够也看够了,淡漠地命令她,“坐好。” 顾影乖乖垂着脸,随着他的靠近,心跳莫名激烈。 男人手指碰到她的耳垂,有点痒。她不安地动了动,被他一只手固定住下巴,低沉喝止。 他找到耳洞,将耳环轻轻推进去,呼吸若有似无地落在耳垂上。好在那片小小秀气的耳肉早就被酒精烧得彻底,不至于露馅。 顾影立刻转开脸,想从他的气息里逃离。可沈时晔比她反应更快,手掌捏住她的下巴,用虎口迫使她仰起头。 顾影身体一紧,被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脸,“——拿到东西就想跑,哪有这样的好事。” “今天,加上之前,你骂过我三次了。” 顾影被扼住了咽喉,身体麻痹,一时间难以呼吸。 沈时晔动作一顿,几乎是立刻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