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排球训练顺利告终。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因素，没再像之前那般，感觉孤独包裹自己，甚至到了无法喘息的地步。 「到家了吗？我今天大概会晚点回家，等等开始训练，手机会先被我放一边，你记得先洗手吃饭，我到家再给你发消息」 「刚到家，你训练加油！」 可惜她又懒又挑剔，泡面通常不会是她吃饭的选择，自己泡得不好吃，也懒得开火煮。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新讯息又进来了，这次是好友林彤。 温韵棠笑着回复：「知道了，亲ai的小彤同学，这等小事何需你费心，还是快去把你的歌词修好吧！」 因为太常自己待在家，有时候会产生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尤其是社交圈不广泛，手机讯息很少有人会联络她。 聊天与生活还是有差距的，而纪禹辰主动关心她日常琐事的举动，让她心里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而她也并不排斥，甚至对此感到愉悦。 「到家了」 这……要怎麽回呢？ 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对方便再次传送讯息过来。 他似乎总是能创造舒适的氛围，或许她该尝试迈出那一步。 另一边，纪禹辰的头发还在滴水，结束训练後，直接在学校盥洗室冲完澡，便匆匆回家了，此时正拿着毛巾擦头毛。 随後嘴角弯起，是开心的表现。 「外卖」 「不要太常吃外卖，对身t不好」传送後却久久没得到回应。 「手痛不痛？有没有红肿或瘀青？」 「有一些红肿，一点点痛」 拍照……？ 本来是应该毫不犹豫拒绝，这才像她。 温韵棠是直觉动物，竟然都这麽想着了，就顺从本心，伸出手臂，对准伤处拍了张照传送过去。 有“一些”红肿，纪禹辰可谓刷新了对这个量词的定义。 内心又是懊恼、又是自责，练完球应该把自己的冰袋给她的。 得到否定的答覆，纪禹辰并不意外。 另一边的温韵棠正在客厅翻箱倒柜，ch0u屉拉出来找，柜子也不放过，总算是找到一个ch0u屉专门收集塑胶袋跟夹链袋。 「有夹链袋，要哪种大小？」 「左边第二个，去把冰箱的冰块装进去，密封起来，然後拿块薄毛巾裹着」 她连忙传讯息回应，怕对方等太久。 秒读，温韵棠讶异，难道他一直在等她吗？ 他又夸她了，明明只是小事，却丝毫不吝啬对她的夸奖。 她记得之前有一次脚踝扭伤，红肿疼痛，家人工作忙，她也不想用这点小事打扰他们，年幼的她只在健康中心看到同学拿着冰袋冰敷在伤处，却不知道冰敷其实没想像的容易，不处理好反而可能家重伤处。 她冻伤了。 护士姐姐问她：「同学，你的脚冻伤了，是怎麽用的呢？」 「同学，冰敷一次10到20分钟就好，你冰了一个晚上，难怪脚踝的红肿没好，反而加重，下次要冰敷，记得问问爸爸或妈妈，不要一个人乱来了」 「他算是我临时的排球老师，上次偶然遇到，可能之前砸到我觉得愧疚才想要教我的」 林彤则是一脸「我就说你们有情况」的表情看着温韵棠说：「愧疚的影响力才不会这麽长，肯定是他看上你了，帮助你及格，在你面前刷好感度」 下课後，温韵棠像昨天一样，跟林彤在教室外分别，静静地靠在窗边等待。 「慢慢走来就可以了，不用跑的」 压着钟声下课说起来，五班好像是资 见身边人思考得很专注，纪禹辰无声浅笑。 纪禹辰能感觉到，在他面前的温韵棠越来越放松。 温韵棠下意识抬眼朝声源处看去，像往常一样，对上那双清冷却温和的双眼。 纪禹辰笑着说：「这种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自己苦思冥想」 她还记得跟林彤第一次出去玩的时候，林彤把衣服穿反，犹豫了好久都没办法开口问一句，生怕是自己ga0错了，到头来如果衣服就是这样穿，她自己想想都尴尬。 温韵棠才小声回答：「在研究你的衣服有没有穿反」 「对我穿反了，小棠谢谢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超商的厕所重新穿一下」 从回忆ch0u离，发现纪禹辰正看着她。 温韵棠因为是b较敏感的x格，很容易注意到细节，却也很容易被细节打动，她能感觉到纪禹辰认真回应她的问题，顿时心中一暖。 纪禹辰摇摇头，眼神中似乎浮现了些什麽情绪，温韵棠看不懂，但能感受出来有些哀伤。 提到排球，少年的眼中彷佛充满了星辉，耀眼动人。 纪禹辰闻言愣住，回忆翻涌，身侧的温韵棠与几年前那个少nv的身影再次重叠。 这些年，他被泥泞纠缠，却依旧固执地迈步向前，周围一片黑暗，他只能咬着牙朝着前方的光圈前进。 再次伸手，在身後推了他一把，给予他无限鼓励。 纪禹辰将自己从回忆中ch0u离，几步跟上nv孩的步伐，与之并肩。 到达昨天练球的那条小巷子，热身完後，纪禹辰没直接开始教nv孩接球。 昨天的红肿有稍微消退，隔了一天，反倒是瘀青浮现出来了。 「疼不疼？」 「不疼，可以练球的」 「小棠」 「疼要说，在我面前不需要隐忍」 心里的波澜似乎有压抑不住的趋势。 「来吧，先练习，但小棠要先答应我，打球过程中，手一有疼痛感就要停下来跟我说」 抛球反弹，温韵棠慌乱地伸出手臂接球，却是直接弹飞被纪禹辰接个正着。 排球小老师这麽细心教导，自己却还是学不好。 纪禹辰说着，自己对墙示范了起来。 对墙击球对他来说似乎轻而易举，嘴上能够分心讲解的这麽认真，球却丝毫没有歪掉。 「小棠，过来试试」纪禹辰停下接球动作，球稳稳地反弹落入他怀中。 「再往前站一些」纪禹辰没有让开位置，只是轻搂了nv孩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可能是因为敏感的x格，还是青少年时期不算美好的经历，她总是下意识的排斥与异x亲近。 「手臂先伸出来，对，伸直，不要怕球」纪禹辰垂眼看着温韵棠摆好姿势，耐心地做调整。 球像一开始那样，反弹回来，温韵棠凭着直觉接球，球顺利回弹，方向却歪了，她顿时有些慌乱。 这时，一只大手扶助她弯曲的手臂，顺势托在交叠的手掌底部，温韵棠感觉到一gu清晰的力道带领着她。 一球接着一球，看着那到趋近完美的弧线，温韵棠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许是因为专注在回弹的球t上，温韵棠并没有察觉他的声音近在耳边。 等到球真地偏离轨道的那一刻，温韵棠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真的把球接起来了，而且还连续不少球。 纪禹辰被nv孩一声名字唤得有些愣神，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 「好」 每当自己接歪了球，慌了神，纪禹辰总会伸出援手，像一开始那样带领着她，替她稳住球路。 温韵棠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她那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面临了前所未有的难关。 距离预定结束的时间还有十分钟，纪禹辰突然说道：「跟我去一趟排球队休息室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见人这麽爽快，纪禹辰一面因为nv孩无条件的信任而欣喜，一面又担忧。 温韵棠闻言，装模作样地用眼神对着身边人扫s，像是在确认他是否有符合坏人的条件。 纪禹辰见nv孩滑稽的动作，轻笑出声，後又板起严肃的脸，认真地说道：「要是外面有人邀小棠去什麽地方，只要是陌生人，一律都拒绝，若是认识的人也要小心，如果目的地是什麽奇怪的地方，也不要傻傻地跟去」 「不是小孩子也要记住我的话，知不知道？」纪禹辰自然地抬手轻轻拍了拍nv孩的脑袋，还是认真的口吻，微微弯腰垂眸，几乎与她平视的角度。 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像还应答了一声，像极了乖乖听训的好孩子。 温韵棠觉得自己疯了。 温韵棠平复心情的同时，也到达了排球队的休息室，她站在门边探头，有些犹豫自己能不能进去，毕竟这里也算排球队私人的地盘。 nvnv朋友？这跟她的存在能b吗？ 纪禹辰一路带着她到冰箱前面，怎料，一打开就见到食物饮料乱塞的场面，是没有到要炸出来的程度，但依旧不堪入目。 温韵棠点点头，心里对排球队休息室的冰箱有一番新的认知，转头走向纪禹辰的座位。 「小棠，桌上没有的话，可能要麻烦你找找ch0u屉和书包」 待回到纪禹辰身边後，发现冰箱已经变得整齐有序，温韵棠发现他大概是个很ai乾净的人，ch0u屉也是井然有序的，手上这个熟悉的冰袋亦是一尘不染。 「有段时间了，我第一次打排球是幼稚园，那时候刚开始练接球也会手痛，家里的叔叔就带我去挑了冰袋，从那时起用到现在」 纪禹辰笑着接过冰袋，开始往里面放冰块，一边不忘回应：「我也没特意去保存，用习惯了，也没想过要换掉」 「那你上次还把它给我，不会怕我弄坏它吗？」说到这里，温韵棠越发庆幸自己有把它还回来了。 顿了一会儿，纪禹辰接着说道：「而且，我想你不是那样的人」 「直觉」纪禹辰说着，细心地将冰袋锁紧，再把剩余的冰块放回冷冻库。 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理智再次上线，将快要沦陷的心拉回正轨。 温韵棠有些迷糊的接过拿冰袋的工作，又见纪禹辰转头打开冷藏，从里头拿出一个灰se便当盒子。 温韵棠茫然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抱在怀里。 纪禹辰已经关好冰箱，带着温韵棠走出休息室，一路上都再叮嘱些什麽。 温韵棠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般，看着手中的便当盒，忘了回应。 思绪被召唤回来，温韵棠抬头对上那双眸子，里面没有愤怒，只有关心和温柔。 林彤在远处大喊她的名字，朝他们的方向挥挥手，温韵棠下意识就要离开。 温韵棠回头的同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脑袋。 「所以不要有负担，不舒服的话直接跟我说」 「去吧，到家记得告诉我」 哪怕此时背对着他离去，那道yan光依旧映照在身後，是无声支持的力量，与那难得可贵的温暖。 真是艰难的抉择，温韵棠纠结。 第一次不用自己拿出手机，在冰冷的萤幕上滑动拇指，点击那些根本没有去过的店家。 温韵棠打开灰se的便当盖子，内心的期待之情无法被扑灭。 温韵棠面无表情，似乎这样就能掩饰内心强烈的波动，伸出筷子，小心地夹了一旁的高丽菜送进口中。 如果泪腺跟眼珠中间有道城墙，那 温韵棠放弃抵抗，筷子被丢在桌上，她终究掩面大哭，却倔强地将呜咽吞进嘴里，不泄漏丝毫脆弱。 普通又特别的家常菜，温韵棠却从中尝到了珍贵的温情。 温韵棠手撑着头，走神的厉害，直到身边的林彤疯狂地用铅笔点了点她的桌子，她才回神。 顶着同学们的注目礼上台，拿了粉笔勉强写出一个公式，便直接向老师投去无助的目光。 温韵棠小声说了句抱歉，放下粉笔，垂着头走回座位。 下课後，林彤跑到她身边说道：「欸小棠同学，你怎麽回事，敲你好多遍桌子了，老师看你好几次，小心被他列为黑名单，你每节课都得起来回答问题」 林彤肯定会担心的询问，不是不愿意讲，只是温韵棠一向不太擅长倾诉，她b较习惯自己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你确定没事吗？有事要跟我说喔」林彤关心的语气让人心暖，温韵棠抬头朝她露出真诚的笑容。 「这不是应该的嘛」林彤小声地说着，似乎很不擅长应付直白的夸赞，开口连忙转移话题。 林彤是一年级，通常迎新会是二年级表演给一年级看，但奈何她太优秀，又跟其中的学长、学姐在国中时期组团参加乐团b赛，再加上刚好缺个主唱，才破例把林彤纳入表队成员的。 「我可以去看吗？你们内部彩排外人去是不是不太好？」 「我们哪算家属啦，没有血亲关系」温韵棠笑着应答，完全不排斥好友对她的亲密行为。 林彤笑着抱紧她，没有注意到温韵棠微愣住的脸se。 到了下课，温韵棠暂时挥别林彤，在教室外等待他的到来。 她先想好要说的台词，先道谢，然後夸赞好吃，试图压抑自己内心的波澜。 温韵棠摇摇头，正要开口，却被男孩抢先。 「很好吃」计画被打乱，温韵棠只好先顺着问句回答。 温韵棠有些疑惑为什麽要问忌口，却只当纪禹辰是单纯想找话题，开口回应道：「我不吃牛r0u」 「也不是，就是从小家人说我们家都不吃牛r0u，我也就跟着不吃了，具t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 「香菜跟芹菜」讲到这里，温韵棠似乎有些情绪低落，语气正常，脸se也如同往常，纪禹辰却还是注意到了。 「也不算不好的回忆啦，只是很常避免不了吃到这两样菜，虽然我不喜欢它们的味道，但很多餐点都会跟芹菜拌炒，也有很多汤和粥会加香菜，我点外卖十次有八次会吃到，不是自己挑出来，就是忍着吞掉」温韵棠不知不觉将手中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些，哪怕用着平淡无起伏的语气缓缓道来，也依旧难掩其中的心酸与无奈。 知道什麽？温韵棠下意识抬眼看向纪禹辰，却发现他目视前方，神情是前有未有的认真，似乎并不把这段话当作是闲聊，更像是刻意询问，并且有用心记录在心里。 不可能的，她这麽告诫自己。 同样的小巷子，温韵棠凝视着纪禹辰，他正垂着头小心地检查她瘀青的伤处。 心里的波澜不受控制，再次掀起滔天巨浪，温韵棠艰难地强迫自己不去沦陷，却意外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阻力。 为什麽呢？为什麽待她这麽好？ 或许会得到一个支持她放任自己沉浸的理由，可她太清楚这种可能的机会概率有多小。 「放轻松，自然地带动手臂和身t」 温韵棠感觉理智线绷得越来越紧了。 对，专心。 而温韵棠大概没想到，理智将在今天不覆存在。 几秒後，拎着个便当袋子和装好冰块的冰袋，将它们放好在桌面，对着温韵棠说道：「手给我」 温韵棠看到纪禹辰狠狠蹙眉，似乎对她的伤处感到刺眼，她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回去一样要记得冰敷，如果晚上伤处还是这麽严重的话，就涂点药吧」 温韵棠在这一刻，清晰地听到脑袋有什麽线断裂的声音，她赶忙去修补。里面的两罐药膏和一罐喷雾。 「这个是我自己用过的外伤药，另一罐是店员推荐的，而这罐喷雾是治疗肌r0u酸痛的，外伤药就涂抹在伤处，如果身t有肌r0u酸痛的部位再喷这罐」 温韵棠这次不仅是沉默，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了。 纪禹辰的衣摆被一只小手抓住，紧紧地捏成一团，下一秒nv孩的声音响起，柔弱小声，隐约带着颤抖。 温韵棠凌nve着那团衣料，在勇气用光前，她想把话说白。 温韵棠说不下去，只是撇开头、咬着唇，竭力忍耐复杂情绪席卷自己。 纪禹辰一手覆盖上nv孩颤抖的小手，颀长的身影在温韵棠面前蹲下，他仰头看着nv孩。 温韵棠没有理会，依旧别开着眼睛，不去看他。 温韵棠没有去探究为什麽对她不可能，只是将头转回来，对上那双眼睛。 接着，纪禹辰又说道：「至於原因，我希望在更正式的场合说给你听，现在，你只需要相信……」 纪禹辰的存在就好似那温暖的太yan，他的言语、行动无一不如yan光一般，一束又一束、一点又一点，照亮温韵棠内心的灰暗。 有些夸大其辞，但他的行动似乎就在应证这句话。 温韵棠仰躺在床上，明明什麽都不想思考，脑袋却总是被思虑占据。 对话停留在纪禹辰说到家了，而她回了个知道的贴图。 「如果今天还因为什麽事而哭泣的话，不妨跟我说说吧」 他怎麽知道？小彤今天一直坐在她旁边都没发现的事情。 「你是侦探吗？我的天」温韵棠忍不住传送。 纪禹辰没有说白，因为太过在乎，他下意识更加细心地观察nv孩的一举一动，想要照顾到她所有的情绪变化。 纪禹辰放下手机，内心等待对面回覆的过程，思绪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