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69章 一盏孤灯
呼呼,呼呼,狂风猎猎。
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陷入夜色里,蒸腾的烟雾缭绕氤氲,就连路灯和车灯也无法驱散厚重的夜幕。
一看时间,不过五点半而已。
推开门闯入酒吧,奶黄色的光晕和带着小麦香气的酒精扑面而来,包裹身体,肌肉一下舒展开来。
门板咿呀咿呀摇晃着,那些嘈杂轰鸣以及森冷寒潮忽明忽暗,最后在门板完全关闭之际全部被隔绝在外,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
此时,还没有到晚餐时间,酒吧里的人群并不多。
并且,晚场演出刚刚开始,曼哈顿和布鲁克林受欢迎的重磅地下歌手们还在后面,气氛还在暖场。
放眼望去,只有四桌客人,整个空间显得格外空旷。
那些客人们正在闲聊正在谈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舞台的变化。
酒杯碰撞的声响、香烟袅袅的气息、谈笑风生的杂音,伴随着后厨和门外种种琐碎的噪音翻涌着。
安森背着吉他踏上舞台。
轻车熟路地确认话筒、确认音响、确认灯光等等。
而后搬着板凳上台,轻手轻脚地落座,沐浴在灯光底下,开始调弦。
沉静、专注,仿佛这是全世界唯一重要的事情;细心、温柔,落在吉他琴弦之上的动作流露出热爱。
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时间似乎在这个空间里放慢脚步。
不经意间,视线飘向舞台,落在那个身影之上,忍不住多看两眼,汹涌的心绪悄无声息地平复下来。
却没有能够停留太久,随后就因为伙伴的呼唤收回视线,继续交谈起来,暂时把舞台身影抛到脑后。
吧台里,爱德华-鲍威斯(edward-bowes)正在擦拭桌面,抬起头看着正在调弦的安森,不由叹气——
安森说,他正在探究一个角色,他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进入角色的世界。
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爱德华还是不懂,这些演员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更何况,安森已经应有尽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继续做一個瓶有什么不好,就好像亚当-桑德勒一样,心安理得地继续装疯卖傻,在不同电影里持续不断地重复自己,轻轻松松地赚大笔美金,躺在自己的豪宅里,让那些喷子们见鬼去。
这,难道不胜过天堂?
但认真想想,爱德华似乎也没有办法谴责安森。
看看他自己,当其他酒吧都在朝流行、舞曲投降的时候,他依旧坚信“现场演出”带来的氛围不同。
他们需要的不是那些电子合成器制作合成的声音,在无尽的节奏和鼓点里迷失自己,短暂快感过后只剩下一片虚无,那些音乐转身就被丢进垃圾桶里;而是真正的乐器真正的声音真正的现场演出,在表演者和观众之间建立桥梁,感受旋律。
也许,这就是生活。
他们总是可以选择一种简单的办法,悄悄地把自己的棱角和色彩隐藏起来,随波逐流,一直到自己也认不出自己。
他们还可以选择一种复杂的办法,坚持自己寻找自己拥抱自己,坦然面对真实,在真实里探寻生活应该的模样。
这也是纽约最为特别的地方,因为依旧还有一群固执的笨蛋坚持后者,每个异类都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角落。
正好安森抬头,注意到爱德华的目光,展露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