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深仇大恨吗? 兰濯池在一片眩晕中捉住于胶怜的脚腕,他把两条腿并在一起稍稍抬高放在肩头,上半身微俯,右手掌压在床榻上,用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陆卿尘,心情又好了些。 兰濯池唇角讽刺勾起,他重新把目光收回落在于胶怜腿上,目光中露出一些可惜。 兰濯池笑容敛去,瞄了眼陷进柔软里的手指,眼中慢慢充血。 兰濯池低下头,熟练把于胶怜的腿缝分开,正要收取他要的报酬,身下的人却在这时悠悠转醒。 宋吟从小就爱侧睡,一定要将自己蜷在一块才行,没有什么家庭原因,就是一个习惯。他眼皮掀开后,先是发现自己是平躺着的姿势,继而发现身上有人。 下一刻,宋吟猛然坐起来把身上的人推开。 兰濯池知道于胶怜禁不起害臊,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床上的人像个白头发红眼睛的兔子,张开嘴就咬了一口他的手,咬完才气冲冲问:“你干什么?” 宋吟一噎,气焰顿时消了一半,那两颗微红的黑曜石心虚乱转,结结巴巴开口:“那……那也不能这个时候。我又不会跑,你着什么急。” 宋吟转过眼来瞪兰濯池,他哪看不出兰濯池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偏偏陆卿尘就在一边,他只能压低声音说话:“总之我不会,答应你的我都记得。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间屋里还有其他人,你难道有被别人看着的癖好吗?” 面前的兰濯池果然随着他的话往下面看了一眼,但那张脸上不见惊讶,反而挑了下眉:“陛下怎么知道?这个癖好我还没和别人说过。” 他提醒有人是为了唤回兰濯池羞耻心的,可没想过兰濯池真的有这癖好。兰濯池喝了酒还不赶紧睡下,难道就是看到屋内有其他人,隐蔽的癖好被激发,所以才挑这时候补那剩下两次? 兰濯池有,他没有,他绝对不可能在有人在的情况做这种事,而且他已经被陆卿尘看过一回,够尴尬的了。 宋吟说得吞吞吐吐,语义不详,但兰濯池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男人的脸在瞬间冷却阴沉下来,比窗外盘踞在天边的乌云更让人压抑几分:“陛下拿我当什么人?” 毕竟屋内还有人,声音压再低也还会有噪音,他们已经在屋子里吵吵嚷嚷了很久,怕把陆卿尘吵醒后局面更没法控制,宋吟急急忙忙冲去门口。 宋吟愣了愣,用气音叫道:“兰濯池?……啊!” 兰濯池捏了把手里的屁股肉,看着它很有弹性地快速弹回去。面前的人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转头看他,他没管,甚至没上手去捂住那张嘴,他只说:“我忽然想起白天还有事要出门,两天前就和人约好,总不能食言,你说对不对,陛下?” 兰濯池对他的识趣很满意,安抚地摸了摸于胶怜的手腕:“陛下配合一点,就能早点睡觉……” 一阵马蹄声急速远离义庄,一刻也不停,风雨兼程往北燕的皇城赶。 兰濯池虽然心思敏捷,但也不能给他变出一个十几年都找不到的人,让他带回去交差。 兰濯池交给了他一条颈绳! 兰濯池告诉他这是他前两天在附近下丧之时,在一个山崖底下挖土挖着的,想到和他们要找的东西有些像,就把它留到了义庄。现在他把颈绳交出来,让首领回去交给北帝,由此北帝心中有个念想,不会动不动杀人泄愤。 首领激动地拉了一把缰绳,在马咴叫声和滚滚灰尘之中飞速出城。 大年三十丑时一刻,宋吟手脚酸软地逃回到另一间房,想咬死兰濯池的心都有。这才全部扔掉上了床。 宋吟有些不高兴,还有些无法发泄的气愤,但他还不能发作。毕竟是他让兰濯池别出门,是他先答应了兰濯池,所以兰濯池无论在什么时候要回来他都没办法。 兰濯池那样说,分明在胁迫他。只不过没有明说而已。 是兰濯池那些外出吃食的小徒弟回来了,看来是吃得很愉快,饭菜也合胃口,几人一路上叽叽喳喳,但顾及到其他人都睡了,声音很小。 桌上的那盏油灯还没熄灭,小徒弟经过之时怕是瞧见了光亮,十分有默契地在一瞬间停止了声音。 今天还不到过年的时候,也不到真正需要通宵达旦庆祝的时候,那些小徒弟见夜已深,兴奋劲慢慢下去,抓紧时间各回各处休息了。虽然这段时间客人少,但义庄不养闲人,明天还是要早起。 宋吟又瘫了一会,用手肘撑住床沿慢慢坐起来。 宋吟两边漂亮的眉毛皱起,他抿紧唇,只听耳边有一道细微响声,窗户上又晃过那道影子。 宋吟对这种生物有天然的恐惧,他一刹那间只感觉后背出了层层冷汗,右手不自觉抓上了一个花盆。 不过下一刻宋吟的手就被牢牢捉住。 宋吟紧绷的心脏骤然一松,但心中的愤怒也升了起来,因为被人戏耍,这怒气远远要比刚才感受到的恐惧多十几倍。他微咬牙,狠狠瞪着人:“兰濯池,你大半夜不睡觉扮鬼吓唬人有意思吗?!” 宋吟偏过脸,小声冷哼:“你来干嘛?” 他把一床被褥拿出来,从窗口递了进去。他没在意于胶怜的坏态度,相反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很好,哪怕于胶怜真咬他两口他也能笑出来。 兰濯池被拍在外面,倒也不生气,只挑起眉望了一眼窗户,站了一会,转身往另一房走去。 这长久以来的态度给了兰濯池一种错觉,于胶怜这回生气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估计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又会笑呵呵的。 兰濯池眉心一皱,走进屋内捉住于胶怜的手腕:“去哪?” 把叠成的豆腐块放在枕头上,宋吟转身要出门,后面又想起什么,扭回头不放心提醒:“你今天不能出门,这是你答应我的,你绝不能背着我出去。” 宋吟没放心上:“我知道,不用你操心,我能避过。” 于胶怜平时没有心肝,怎么惹都不会生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昨晚在屋檐上倒挂着吓人。那只能是他不顾于胶怜意愿,非要在有人的房间里讨要那两次。 宋吟眼中闪过一些羞耻,他偏过脑袋,又发出一声冷哼。兰濯池见状耐着性子:“昨晚的事我向陛下道歉,陛下怎么才能原谅我?” 兰濯池在他那一句话之后,神情罕见一滞,这一瞬间的空档很致命,他忘记上去捉人,活生生让于胶怜一溜烟跑远了。等他出门查看时,义庄里哪里还有这只兔子的影子。 那徒弟手脚麻利,闻言立刻跑出门办事,他去街上探了探情况,没多久就一蹦一跳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正在搬东西的几人十分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红艳,树倒猕猴散,全部扔下手里东西冲过去哄抢。 兰濯池得知街上官兵没有异样,并没有找到人,便若有所思回了房中。 陆卿尘是要和郎中令汇合,早上比兰濯池起得还早,天刚泛出鱼肚白就上马出了义庄。 他这次出门只是要回林里多拿几套衣服,好在晚上换洗。 他远远看见街上的官兵,没有侥幸走过去,绕了一条偏僻的道路,没想到路上遇见兰濯池出门买东西的两个小徒弟:“小公子!你怎么在这?”